破阵 片段合集 BY clare 《破阵》 片段一 “把他给我带上来!”见李明央和耶律晁锋都来到了地牢,赵珏得意地从垫着虎皮的躺椅上起身,向他二人示意到,“晁锋兄,明央兄,请这边坐。” 昏暗的地牢中连墙上的火把都在颤抖。墙上挂着铁链枷锁,鞭子夹棍之类的东西,上面暗黑色的干涸痕迹隐隐散发出血腥味道。 这里便是襄阳王府私自设立的刑房。 展昭终于被带了过来。他背上的伤口显然没有经过任何处理,依旧在向衣服上渗着血。他脸色苍白,重伤之下还是被两个大汉狠狠反拧着胳膊。人,已经快站不住了却还是倔强地不肯示弱。 “哈哈,任凭展昭展大人武功有多高,也还是躲不过晁锋兄你的那一箭啊!只有束手被擒的份!”赵珏走上前去,悠悠地对展昭道,“怎么样?堂堂御猫大人也终于落入本王手中了!我冲霄楼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李明央看不惯赵珏的这副样子,加上心中本尊敬展昭是个英雄人物。干脆转过头去想和耶律晁锋说说话。谁知这一转头却发现坐在身旁耶律晁锋的脸色是从未见过的难看。 就好像――――受了极重的内伤却在勉强压抑! 他见耶律晁锋的眼神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一般直直看着展昭,刚要开口却听道展昭说出了被抓后的第一句话。 声音疲倦有些微弱,因为忍受着痛楚而有些颤抖。却似乎只是对着一个人说的――――“玉堂……他人在哪里?” 原来,自从被拉进来的那一刻起,展昭的视线也只落在了耶律晁锋身上。“你告诉我――――”说到这似乎一口气上不来,展昭剧烈地咳嗽起来。“玉堂他―――在――――” “他死在铜网阵中。”耶律晁锋眼色一冷,平静地说出了这几个在展昭听来无异于天崩地裂的字眼。 如一把钝刀,狠狠地直捅人他的心脏。展昭只觉得喉头一甜腥,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如此? “哼!你们把他给我锁到刑架上去!”赵珏见展昭如此,露出一丝狞笑道,“白玉堂万箭穿心而亡比起你来或许还可以少受些罪呢!” 两条粗大的铁链带着铁环从刑架上垂下,展昭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扣在了其中。他整个人两臂张开,两腿也被锁住。整个人以这种屈辱的姿势被吊在刑架之上。 泡在凉水中的犀牛皮鞭,被剽悍的打手从木桶里取出。只等一声令下。 展昭表情却是一派麻木。似乎刚刚白玉堂的死讯带走了他所有的感觉。微微喘了口气后,他闭上了眼睛。 “给我打!”赵珏狠狠地喝道。 地牢里的空气在皮鞭的扬起下,纷纷向两旁扯开。破空的呼哨声后,一下狠狠地抽在人的肌肤上。 “啪――――”展昭被铁链锁着的身体猛然向前一倾。但他连一声哼也没出。 “呯――――”瓷器砸得粉碎的声音同时响起。 众人疑惑地转头一看。原来耶律晁锋手中一直捧着的那碗茶,在展昭挨了第一鞭的时候,居然不知怎么地砸在了地上! 失态。 他从未如此失态。竟然连小小的杯子都没有拿稳当。 “晁锋兄你――――” 面对其他人质疑的眼光,耶律晁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听到鞭子声音的时候自己手会发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因为这一个月前在寺庙里才初次见到的青年受苦而――――心痛。 但他却一咬牙站起身,向打手走去。“由我来!!” ########################## 这……其实这就是将来破阵正传的片段……………… 狂汗中。 小叶折磨昭昭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他不记得昭昭是谁,但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份…… 顶锅盖逃走…… ------------------------------------------------------------------------ 《破阵》 片段二 警告:我早说过破阵是非常残酷的作品。如果那位大人对于上一片段中的虐已经接受不了,就请你……千万别看下去了…… 落到死对头手里,绝不是请客吃饭。 现实真正的折磨刑罚,非常非常残忍,简直不忍心目睹。(近来在网上搜索研究得来) 继续某个片段…… 耶律晁锋接过犀牛皮鞭,向刑架一步步走去。他用手捏了捏鞭子――――质地粗糙却十足韧性。被水浸泡过后,挥动起来更是增加了抽动的速度。 展昭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那个人毫无表情的脸,冰冷的琥珀色双瞳……他扭过头去,竭力,咬紧了自己的牙关。他背上火辣辣的伤口还在流血――――那是被耶律晁锋猛然从他身后,一箭射伤的。 玉堂……是我的心软和不忍,害死了你。 你说得没错,这个人……早就想起来了自己是谁。 我有眼无珠,还是被他骗了。 耶律晁锋看着这青年的表情,觉得自己的手腕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千斤重抬不起来。一种强烈的感觉在心头嘶喊――――若是自己鞭子抽下去,必定会…… 心痛吗?为什么? 后悔吗?不可能!!!! 手里,只不过是握着一根皮鞭而已。不可能动弹不得!!! 这个人,闯冲霄楼盗盟书,他若成功必定坏我大事!!!!!!!! 耶律晁锋眼睛一眯,恶狠狠地一握鞭子,“唰――――”地一下,皮鞭带着凌厉的呼啸,以绝对的力度抽向了展昭的身体!! 刚才彪悍打手的那一鞭,比起这一下竟然是小巫见大巫。打手是用贯了刑,人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嗜虐的发泄品而已。 而耶律晁锋的这一鞭,则是他对自己居然感到心软犹豫的愤怒,是对迷惘心痛的不容和决裂! 撕心裂肺吗? 我偏偏要这样!又如何!!?? 展昭的身体猛地一抽搐。一道斜斜的长长血痕,缓缓渗出了还算干净的内衣。像是……嘶哑的杜鹃从喙流出来,最绝望的血泪。 能怪谁? 能怪谁? 这第一鞭下去,耶律晁锋竟然停了下来。他冷冷地对展昭道:“如何?盟单你到底藏什么地方了?!” 展昭喘息几声略缓过劲,竭力抬起头来。“你们……别白费心机了……” “啪――――”第二鞭。 鞭子尾端扫在了铁链之上,竟然摩擦出了火花!! 展昭再也忍受不住,终于闷哼了一声。 又有一道血痕,顺着那鞭子的方向,渗透出来。速度比第一鞭快了很多! “啪――――”第三鞭。 “啪啪――――”第四第五鞭。 残酷的声音回荡在冰冷黑暗的地牢里。每一鞭下去,锁着展昭手腕脚踝的铁链都要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啪――――”第二十鞭。 展昭身体上的鞭痕,已经开始重叠起来。 一滴滴鲜血,不但从破裂的衣服上滴下,也顺着鞭子,滴滴答答落在行刑人和受刑人的脚下。 除了开始时候的那一声闷哼,展昭再没有痛叫出半点声音,只用刑的短暂间隙中,他控制不住地微微咳嗽起来。 被鞭子震伤内腑的血,似乎已经到了喉咙口。 也许今天,自己会被他打死。 也罢……就用我的命,来抵偿我铸成的大错……再次相信这个人的后果…… 又一鞭狠狠地抽下来。 刺骨的心痛翻涌。一口鲜血,终于从展昭早就被咬破的唇里涌了出来。他的意识,也随着这一口鲜血的吐出而开始逐渐模糊……模糊。 耶律晁锋见展昭昏迷过去,终于住了手。他冷冷地吩咐道,“给我泼水!” 谁也没有发现,他袖子里藏着的手,其实在发抖。 这时候,地牢入口传来一阵混乱的嘈杂声。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耶律皓兰推开阻挡的卫兵,冲了进来! 她一见展昭被铁链绑吊在刑架之上,浑身都是伤痕血迹,人垂着头,一动也不动。而哥哥手里握着鞭子―――― “不要!!”她大喊一声,扑过去握住了耶律晁锋的手。“哥哥――――你不要再折磨他了!”说罢又转向展昭,想抱住他又怕碰到伤口。“展大哥……展大哥……” 声音哽咽,容貌……如同蕴含着露珠的兰花一般。 “我不会把他打死的,你放心。”耶律晁锋见妹妹哭着握住了展昭无力握紧的双手,心中既不悦,又模模糊糊觉得……其实应该乘机饶了展昭…… 犹豫间,赵珏从椅子上站起,走到了耶律晁锋身旁。“郡主,”他尖刻地开口道,“难道你看上了这小子不成?!” 皓兰抬头狠狠迎上,“对,我就是喜欢他。你能管得了我的心吗?我要和他在一起你又能如何?” 耶律晁锋哼一声,“他是宋国人,你能指望和他有什么将来?喜欢有什么用?这展昭一日不除,必定一日就是阻绕我们大事的隐患!”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皓兰被哥哥话语中隐含的戾气震得一愣。她凄然道,“哥哥……我是你唯一的妹妹。自小你就疼我……我喜欢什么你都给我……若我不当什么郡主,也不回辽国了……总能和他在一起了吧!” 若我不当什么……也不回辽国了…… 若我不当什么……也不回辽国了…… 总能和他在一起了…… 总能和他在一起了吗!!!!!! 心里未明的某处,被尖锐毫不留情地活剥下一层血肉。到底是什么?!!! 我,不要再想了!!!!!!!!! 硬生生截住思绪,耶律晁锋怒道,“痴心妄想!我看你是被这小子给迷得昏了头!” “你给我回去!再阻绕我们问讯,我可就对你也不客气了!” 耶律皓兰反而平静下来,她深深吸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一个小小的翡翠印章。“这是陛下在我今年生日的时候,赐给我的礼物。哥哥你总还记得吧?任何人犯下任何大罪……都可以凭它来赦免!!” “现在我就要求哥哥你,放了展昭。” “这是我们辽人的东西,赦免的也只能是辽人。与展昭有什么关系?” 耶律皓兰把心一横,冲口而出道:“哥哥你还不知道……我已经和他有了夫妻之实。他实际上已经是我丈夫了!” 这是一个大谎话。展昭对她从来都是以朋友相待。只是皓兰为了救人,不得不如此瞎掰――――但后果居然是―――― 她被一耳光抽倒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耶律晁锋气得连声音都变了。“很好,很好!!”一把夺过印章手指一捏,那坚硬的翡翠顿时成了碎块。“我看你现在还凭什么救人!!!” 迅速点了她的穴道,耶律晁锋喝一声:“来人!把她给我锁回房间里去!!!!” 恶狠狠地看着耶律皓兰被架走,他猛转过身来,眼睛里的疯狂之色居然让想说几句好话的李明央倒退三步。 他拎起摆在刑架旁的一桶冷水,辟头盖脸地朝展昭狠狠泼了过去! 冰冷的水刺激着血肉模糊的伤口,猛一激灵,展昭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湿答答的黑发粘在额头上,挡住了视线。压抑住身体的痉挛。艰难抬头,只见耶律晁锋用皮鞭戳了戳自己的肋部。“好你个展昭,你凭什么喜欢――――” 他琥珀色的眸子如同燃烧的炭火,比愤怒更加激烈,比憎恨更加深沉的火!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如此狂暴。 就连现在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其实是在妒恨自己的妹妹。 ############################### 写了这个我自知罪孽深重…… 一定补偿…………………… 申明一点: 这个小叶不是完全的小叶。现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从小在辽国接受的那种教育和经历。他生命中最重要最特殊的那段光阴,现在完全不记得了。 完全失去记忆的小叶是纯净善良的。只想起自己身份的小叶,就是这样的。 ------------------------------------------------------------------------ 《破阵》 片段三 “给我泼水!” 刑架之下殷红的斑斑点点随着凉水的泼过去,被逐渐冲淡为一缕缕丝状物……最后淡去不留痕。但那种淡淡的血腥铁锈味道似乎随着冰冷蜿蜒的水渗透进了地牢的每一寸黝黑中。 看着眼前凶狠陌生的耶律晁锋,赵珏惊讶之中反而有点窃喜,而李明央已经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如同木橛一般直直钉在自己的位置上。 无法理解,耶律晁锋下手折磨展昭时那种鲜明深切的痛恨愤怒,和似乎要彻底毁灭他的疯狂感情,究竟从何而来。 也无法明白,展昭受刑之时的那种咬牙倔强……和似乎远远超出身体刑伤之外的哀痛绝望,又是为了什么。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有过什么极其不寻常的事情……只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事情,丝毫容不得外人试探干涉。 喝下一大口凉茶略止住心惊,李明央忽然想起了耶律晁锋曾经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有的人,是不能够认识和遇见的。 展昭虽然拼尽全力在熬,但昏迷过去的时间,一次比一次要长久。 他依旧被锁在刑架上,只是他那件满是血迹的衣服早已经被撕破,残败如枯叶一般搭拉在腰间,赤裸着上半身。 跃动的火光下,他那浅麦色肌肤上的伤痕,越发显得触目惊心。那些粗糙的旧疤痕被重重叠叠的新刑伤――――青紫色的棍棒击伤,狰狞的皮鞭抽伤,微微渗出血的无数小针孔,几乎完全遮掩掉。 连泼三桶冷水见他只是无意识地略微抽搐,人却还是没清醒过来,耶律晁锋冷笑道,“看来泼水似乎没用,那就不泼了!!” 话这么一边说着,他一边绕到展昭的身后。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起背上的那个箭伤――――右侧肩胛骨的下方有一处连皮肉都裂开的血口,是硬生生粗鲁拔箭造成的。 心中无可遏抑,无法摆脱的疼痛加剧,好像有殷红的血液,也在缓缓流出。 这是因为我恨你,我恨你。 恨你入骨,所以,我才会痛入骨。 因为你竟敢,居然,和我妹妹…… 所以我,不会饶了你的。 耶律晁锋伸出手,先在那伤口附近一圈毫不留情地探了探,然后目光一狠,手指竟然向那深深的伤口里抠了进去!!! 锁着展昭手腕的铁链,又绷得笔直! 剧烈的刺激下,他从昏迷中猛地醒过来!!本来以为麻木了的身体还是感到痛,像有一根烧红的烙铁,在自己的背伤处炙着! 狠狠抠进去的指尖触碰到了坚硬的骨头……应该是白色的。 此刻耶律晁锋忽然有一种强烈疯狂的想法――――就这样一点点把展昭狠狠撕开,把他粘稠的血,倔强的骨,一滴滴一块块全都彻底据为己有,据为己有。 也许这样,才能缓解心头之……恨。 见展昭痛得浑身直颤却依旧没发出半点声音。他猛抽出了手指,第一个指节已经完全染成了鲜红色。 展昭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只是这一次痛楚之剧烈刺激甚至超过了让他昏过去的限度。 豆大的冷汗,一颗颗从他额头上冒了出来。 耶律晁锋咬牙一字字道,“你,信不信我从这开始,把你浑身骨头一点点捏碎? “当然……相信。”剧烈喘息了不知多久,展昭才略缓过口气,“你……一贯如此……狠。” 随后那双无情的手,果然捏住了他的肩胛处。展昭知道只要耶律晁锋再使出一点内力,手指一动……自己的骨头就会碎裂。 然后……一切就会结束了。 他竭力抬起头,忽然想再看看这个绕到自己面前,站得很近的男人最后一眼。 最后一眼。 既不再戒备,也不再痛恨。如同对着当年那个……站在初夏的树荫下,对他微微一笑示意的叶朝枫。 是不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就踏入了你的圈套之中……不管多少年都无法挣脱? 这世上有的人,是不能认识和遇见的。 当他的眼神接触到对方短短的一刹那————似乎有什么终于在耶律晁锋满是汹涌恨意的脑子里浮现出来。 他的本能,终于极力向最后的渺茫一线挣扎过去…… 一闪而逝的清晰色彩……很久之前,远在记忆之前,曾经见过。 似乎是……温润的,深沉的,平静的黑色。 似乎是……寂寞的,英挺的,宽容的蓝色。 并且交织成一种,深刻却苦涩得没有出路的心情。 是什么? 是什么? 我……我……我感觉曾有某种极其隐秘的企盼,极其简单的快乐……和他有关吗? 难道和他有关吗? 手,又一次不受自己控制,发起抖来。 展昭转过脸去,闭目等待。 但他却听到了耶律晁锋的声音――――不是对他,而是对着李明央和赵珏说的,对其他所有人说的,斩钉截铁不容拒绝的话。 “今天就到此为止,因为若再用刑,他恐怕会死。” “叫人稍微处理处理他的伤。” 说这些话时,他身上的那种暴戾残酷似乎已经荡然无存……举手投足又恢复成了一贯冷静深沉的模样。 只是那终于平静下来的琥珀色眼睛里,有一道连他自己也察觉不了的阴影。 浓重的绝望,淋漓的残忍,悠悠踱步越来越近……近得终于投下阴影。 ------------------------------------------------------------------------ 《破阵》 有可能发生的片断 有可能发生的片段 草稿一 展昭疲惫地睁开眼睛,对眼前充满痛楚的琥珀色眸子留下了微弱的一丝印象。他是…… 是……耶律…… 是叶…… 但无处不在的火辣辣感觉……尤其背上折磨了他两天的箭伤像是一柄烧红了的钝刀,将他的神智剐得涣散模糊。隐隐约约,眼前看到的影像成了黑暗和光亮的交织,混乱的一张网。 网…… 白玉堂…… 血肉模糊的人…… 他想要张口说什么,但干渴得快要裂开的喉咙里却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哼。这时,他听到一个极力压抑的低沉声音在耳畔说什么――――可惜衰竭的身体已经不容许他分辨清楚。 不行……我还有事要做…… 白玉堂…… 一片混沌的思维里,展昭拼命地抓住了这几个词,支撑自己似乎马上就要崩塌的意识。 ……可是……很痛。 身体每一分,每一寸,都被痛楚的蛇紧紧缠绕。从骨髓中蔓延开的,是地狱之火般的烧灼感。 更痛的……不是这些…… 是…… 他的手,被轻缓却坚定地握住了。 到底是谁…… 模模糊糊中,自己被抱得更紧了些。虽然被不可避免地又牵动了伤口……但却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温暖感…… 他一直都对抗着剧烈伤痛的神经,终于逐渐放松了……一种黑甜的晕眩开始在脑子里搅动。 不行……我不能…… 连咬牙的力气也没有,他只能竭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 是…… 是…… “……叶大哥……” “……叶大哥……” 听到这三个微弱的字,耶律晁锋的手,竟然微微抖了一抖,几乎把大瓷杯里的清水都溢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靠在怀中的人。 只见展昭憔悴不堪的面庞上,有淡淡的欣喜表情。他依旧乌黑坚毅的眼睛里,也跳动着一种明亮。 这不是自己铭刻在心,神采奕奕的明亮…… 是涣散和混乱的……聚集。 强行忍住心头涌上的万般滋味,耶律晁锋将杯子凑到了展昭的唇边,轻声说道:“先喝点水……我马上就给你服解药……帮你疗伤。” 展昭的眼睛,不知所措了瞬间,似乎没明白他话的意思。但杯子里清冽冰凉的液体,已经略微触到了他干裂得泛了血口的唇。 耶律晁锋小心翼翼地一手端着杯子,缓缓让处在虚脱半昏迷中的展昭喝下。一边擦了擦他额头不断渗出的虚汗。 有些烫手。是“烬蚒”要开始发作了吗? 被赵珏强行下了这样的毒药……两天中一滴水也未喝…… 他只觉得有一只利齿的兽,在狠狠撕扯自己的心。 展昭终于喝完了杯中的水,他闭着眼,人在轻轻的喘息。一直忍受着痛楚的眉宇间,也隐隐舒缓了些,但在同时,有一缕困惑神色,又从混沌意识中逐渐爬了上来。 耶律晁锋连忙从一侧的瓶子里,倒了两颗晶莹的小丸在手上。“这是解药……”说完他低头,便打算喂展昭服下。 可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展昭的眼睑却一震! 费力睁开。 自己居然靠在耶律晁锋的怀里!他惊得想要坐起身来,却无奈力不从心。反倒是背上之伤,扯动的剧痛让他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要动。”耶律晁锋见展昭似乎清醒了,开口道,“不管怎样……你先服了‘雪凝’再说。”他的一只手,小心地扶住了展昭的肩膀。 “你……伤得不轻……。” 展昭的头,吃力地转向了另一边,他看也不看一眼解药,“拿开。” 白玉堂惨死的景象……那只锐利的箭上刻着的“锋”字……浮现在他眼前。展昭痛恨地闭上眼,低声喘息道,“何必如此同我作戏……你卑鄙。” ------------------------------------------------------------------------ 《破阵》 不可能发生之片段 首先我申明这和《破阵》的发展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借用一下那个时间:展昭替丁家老大疗伤后功力全无…… 写着玩的……片段而已。 我是同人女~~~~我怕谁~~~~~ 寒枫寺 片段一 缭绕在山间的薄雾随着第一缕阳光的透出逐渐融化淡去。只是那夜晚的重露似乎早已经渗人了黝黑沉重的铜钟髓里,悠悠回荡在古寺内的声音竟显得微凉而湿润。 听得钟声,展昭睁开了眼睛。他只觉得浑身依旧无力,骨骼关节处甚至传来隐隐的酸涩感觉。……如此看来,功力五日内也未必能完全复原。他一边暗暗想着,一边露出了苦笑,……要是让隔壁那白玉堂知道了实情,八成又会故意找个理由再在这寺里待上几天。 ……还是尽量瞒着他好。 梳洗罢,展昭便去叩隔壁的门,谁知半天了屋里也丝毫没有动作。倒是一位小沙弥过来恭恭敬敬对他道:“展施主,白施主今日天还未亮的时候,就和住持一道上路去了玉泉寺,拜访慧严大师。” “白施主临走时似乎还留了封信托我转交给您……”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条。 展昭道了谢,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白玉堂的秀逸字迹: “展小猫, 我本来想叫你一起去,但一,想到你这木头人对听禅恐怕没什么兴趣;二,你的功力未恢复还是在这静养的好。所以你就在这乖乖等两三天吧。记得好好休息,我们正事固然要办,但你如果没有十成十的精神我是不会同意上路的。 回来一定和你比试的白玉堂” 笔迹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但他说出的话却是丝毫也不客气。展昭无可奈何地把纸条收了起来。他深黑色的眼睛,在这一刻却流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意。 ……看来我也只能在这安静休养,好等着和你切磋一番了。 希望不会第一次输给你才好…… 这一段乱写的,只是为了交代把白玉堂支开而已…… 片段二 幽凉的正殿中,大肚子的弥勒佛呵呵地笑着,似乎正目送一位身着深蓝色长衫的青年走出殿门。 展昭走到外面的阳光下,忽然觉得光线有些刺眼,他伸出手来刚想遮一遮,但动作,却缓了下来。 右前方的树荫下,立着一个灰衣的年轻人,一个有淡淡琥珀色眼睛的人,正平静而悠悠地注视着他。 展昭彻底地呆住了,尽管两天前,他们才短短地见过一面。 “展大人依旧是风采卓绝……一点也看不出功力暂时全失了啊。”耶律晁锋说着,微微一笑。他径直走了过来。 不看展昭的表情,耶律晁锋却从他身边经过,进了大殿,跪在佛像下的蒲团上。 展昭也转身,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此刻他的脸上,终于是一片坚毅。 “展大人,现在我和你一样,只是普通的向佛祖祷愿之人,就请你暂时……忘了你的职责吧。” “……” “愿佛祖保佑襄阳王早日起兵,保佑我大辽一统天下。” “你!!” “我怎样?”耶律晁锋起身,回头淡淡地说道,“我是辽人,辽人也有信佛的。难道不能向佛祖坦白心中愿望吗?再说我知道你刚才在这求了什么,还不是求天下百姓免遭战乱之祸?在我看来也简直是荒谬之极!” 展昭只觉得心中一阵气血翻涌,却说不出话来,他掉头便要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开口道,“当年之事……叶朝枫的确对不起你……那样伤了你。” 轻轻的一句话,在展昭听来却如五雷轰顶,背对着那个人,他闭上了眼睛。 “但如果一切重来……耶律晁锋还是会做同样的事。希望……你能明白。” 良久,沉重的脚步声过后,只有微风吹动大殿里的幕帷,香火的味道和傻笑的弥勒。 还剩下一个人。 他对着笑眯眯的佛叹了口气,“我心中真正的愿望……佛祖你是不可能答应的。所以我这辈子……也不会说出来。” 片段三 耶律晁锋冷笑一声,对着动弹不得的展昭道,“我若是趁现在这个机会……把你骨头关节捏碎,让你真的变成个没有武功的废人,再把你带回辽国去如何啊?” 听了这话,展昭眼里的怒火依旧,但脸色却似乎更加苍白了。 他终于咬牙道,“不管你要怎样折磨……”话没说完他已又被点了哑穴,出不了声。 “展昭,这可是你自找的!”耶律晁锋俯下身,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道,“我一定叫你生不如死!” 展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眸子里一片清亮,毫无惧意。 耶律晁锋一把拉起他,啪地一掌,向他后颈击了过去。 展昭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在了这个人的怀里。他用尽昏迷前最后一丝力气,想死死地咬住嘴唇……大概要捏碎我的骨头了……绝对不能……出声。 但是来不及了,黑暗在这之前终于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 耶律晁锋的眼神此时却突然平静下来。仿佛刚才的戾气随着展昭的昏迷而被一同带走。 “傻瓜……。”他轻轻抚开了展昭额头的一缕黑发,再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感觉到脉搏在紊乱地跳动。“对你……我怎么可能舍得那样……” 他伸出另一只手,将一旁桌上的碗拿了起来。“折腾得药都凉了。” “和以前一样啊……非要昏过去,才让我有机会帮你疗伤……” ------------------------------------------------------------------------ 《破阵》 最终结局 第n章 50%大结局 测试版本 1。0 地牢内昏暗的火光跳跃下,刘郎中正战战兢兢地收拾着小桌子上纱布创药,恨不得多出两只手来早早弄完了离开。 方才他被襄阳王府的家丁从自家药铺强行“邀请”来到这,为一个浑身伤痕累累的青年治疗……行医二十多年了,也不是没去过大牢为那些受刑后的犯人诊治,但这次看到那青年的伤处时,竟然身平第一次感到了凉飕飕的战栗和恐惧! 连囚衣也没穿,上身赤裸地被扔在囚房中,伤处的鲜血将他身下的稻草都濡湿了几分。被狱卒推进来后见那俯卧之人带着手铐脚镣,本以为是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谁知待那人被狱卒揪架起来看清楚后,竟然是个长得颇为英俊的年轻男子! 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会收到如此酷刑折磨? 是什么样的人身体上竟然还会有无数旧伤疤? 刘郎中用纱布蘸了温水先替那人将鞭伤针孔出的鲜血洗掉,刚要拿出金创药来却听狱卒嘿嘿笑道,“这是重犯,用药止血让他别死就够了,止疼可就免了!” 他哪敢说个不字,只得换了一种。敷药之时那青年介于半昏迷,刘郎中只见他模模糊糊睁开了眼睛――――似乎又微微张了唇听他反复念到“……玉堂……玉堂……”二字。 只一瞬间,刘郎中却看到了这青年的眼睛――――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样深沉刻骨的哀痛? 抖着手简单包扎完毕,刘郎中只想飞速离开这个让他恐惧又震撼的地方。离开后牢门吱呀一声关上,他忍不住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囚犯…… 却不留神差点撞到谁。抬眼一看,只见一个琥珀色眼睛衣着华贵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来到了牢房前! “你是请来的郎中?”那个人不紧不满地开口问道。 “是……”刘郎中见他显然是大有身份之人,对自己撞到他却并未发怒,问话态度甚至说得上和蔼。“小人是襄阳城里千芝堂的掌柜。” “帮那个人……包扎完了?” “是……是。” “……那你走吧。”青年从怀中拿出一锭黄金道,“这是赏给你的。” 刘郎中目瞪口呆之后不迭道谢,接过黄金时不知那里来的勇气,他低头喃喃道:“大人……这个犯人情况很是严重……” 青年眉毛一挑,视线投降了牢房里的那个人,却并不说话。 “大人若是要逼问这犯人的口供恐怕还需小心……小人看来他从前受过很多伤,其实身体已经在暗中受了不小的损伤……虽然方才包扎完毕但他今夜发高烧是肯定的……若再用重刑恐怕一个不好……” “你走吧。就当今夜什么也没看到。”青年淡淡说道,“凡事我自有分寸。” 狱卒将刘郎中带出地牢后折回来,却依旧发现耶律晁锋默默站在牢房边隔着木栅栏向内凝视,谨慎开口道,“大人……这地方又赃又潮,您还是……” 此时伏在地上的展昭忽然闷闷咳嗽了两声,想要动弹却因为手脚的束缚而只是略略蜷了蜷,然后像是忽然遭受到什么刺激一般手揪紧了地上的稻草。 锁着牢门的铁链“哗”一下掉在了地上。耶律晁锋竟然打开门,径自走了进去。他走到展昭身旁略停住,弯腰拾起脚下一根稻草…… 那草上血迹斑斑,摸上去粘粘的……是方才蘸到了展昭的伤处吗? 他身上的伤…… 我…… 耶律晁锋忽然一把将半昏迷的展昭抱起,走出牢门对惊讶的狱卒道,“若赵珏问起来就说这个人先交给我私下单独审讯。”说罢就向外走。 狱卒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何人,但见今日赵珏对他尊敬有加,如今他又敢直呼赵珏姓名,那里还敢阻挡? 耶律晁锋抱着展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也没想就把他放在了床上。只见展昭嘴唇泛白,额头发烫,再一略一模他的背上竟然是一手的冷汗。 伸手去探他的脉搏只觉快如逃窜的兔……果然发高烧了。正想起身去调副退烧药让他服下,却冷不妨自己的手忽然被他握住了! 耶律晁锋大惊一掌刚要劈下,却发觉那手并未扣住他的脉门,而是无力地,微微发颤地轻握住自己的手指。 “痛……”声音传来,像初生的猫叫般微弱。 伸手抚开他额头粘湿的黑发,耶律晁锋坐下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凝神眼前青年的容颜……这昏迷中也微蹙的,郁郁不乐的眉……这疲惫痛楚的面容…… 好像在那里看到过,好像在那里感受过。 见展昭嘴唇翕动,他俯下身去想听个仔细……却是“玉堂快走……玉堂快走……” “你再也看不到白玉堂了。”耶律晁锋轻声说道,“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展昭的眼睛忽然睁开,茫然而没有焦距。但他唇角却露出一丝欣慰。“原来叶大哥你在……” 闻得这句话,耶律晁锋浑身居然一抽搐。 事已至此,你为何还要这样来唤我? 我不是什么叶大哥! 刚要发作却又听到展昭低微的声音:“我很痛……能抓……你的手……吗……” 这几个字让耶律晁锋猛然心一揪,刺痛苦涩的滋味究竟是因为什么? 纵有千般恼怒,此刻也因为它而烟消云散。“能……” “你想要什么都行……”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更不明白自己想要说什么,只是握着展昭的手,他渐渐地,打定了一个主意。 待展昭恢复一些意识时,他觉得自己浑身一阵紧似一阵的抽痛……习惯了的事情。可自己的手却好像被谁牢牢地握着。 “再喝一口,一口就好了……”这是谁的声音? 耶律晁锋见勺子里的浅褐色药汁逐渐淡去,而展昭似乎有些清醒过来。放下碗轻拍他的背部道,“你……好些了?伤口很痛吧……我待会帮你重新敷药。” 展昭在看清楚眼前人到底是谁的那一刻,浑身都僵住了。随即他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用尽力气猛推开耶律晁锋。“你……少假惺惺!” 他见自己的镣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取下,咬牙道,“我不会说……到底把盟单藏在哪里……你怎样都是白费心机!” 谁知耶律晁锋却慢慢说道,“我,不会再问你关于盟单的事情。” “我只想你告诉我……有关叶朝枫的一切。” 展昭听得这轻描淡写般的话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你……” “你不愿意?”耶律晁锋见展昭脸色即痛且哀,刚才由于推自己而背部的伤处似乎又裂开,一团殷红从绷带下扩散出来,叹道,“先不急……” 见他沉默,耶律晁锋起身去取绷带膏药却见展昭面如死灰,目光落在桌上的两把剑上――――其中一把剑通体本是皓白,但如今却是斑驳红黑,甚至还有一个明显的痕迹――――被他主人临终时握在手中……鲜血顺着手掌蜿蜒而下。 “你的湛卢也在我这……等你伤好了,可以连这把画影一道还给你。只要……”耶律晁锋随手取过画影,坐在床边道,“这是我最大的仁至义尽。” “白玉堂虽然聪明但性情却不如你沉静,自恃又太高而小瞧了冲霄楼的机关,所以才有此下场。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多为自己的出路想想。” 展昭闭上眼睛,强忍伤痛暗暗深吸口气,那个男人伸过来探视自己额角的手虽然是温暖的,但展昭却觉得自己在微微发抖――――因为愤怒而寒心。 “好了,我先帮你……”耶律晁锋一边说话一边扭过头去拿一旁的膏药,却只听到“铮”一声,手上顿觉一轻! 原来展昭不知从那里生出来力气,乘自己戒备松懈竟然伸手来夺剑! 电光火石一瞬间,心知绝不能让他拿到这把剑,耶律晁锋的手指也飞快地向那已出鞘的薄薄剑尖捏了过去! 剑柄被展昭握在手中,但剑尖却被耶律晁锋紧紧捏住,再也抽动不得。 画影清亮如水的剑身,映出了雪亮的寒光。 耶律晁锋见展昭裹在前胸的纱布似乎也渗出了鲜红来,眼睛一眯冷冷道,“现在放手,我最后再饶你一次!” 展昭固执地死死握着剑,黑眸之中愤怒与哀痛却更甚。两人僵持了半会,耶律晁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只数三下!一――――二――――三!”耶律晁锋忽然施力一推,握着剑尖狠狠向后一捅!同时另一手上的长长剑鞘也敲向了展昭握剑的手腕! 展昭身体本已经虚弱之极,方才又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力才夺到剑,此时怎可能抵挡闪避?腕骨一麻,宝剑脱手后剑柄毫不客气地撞上了下肋,疼得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倒在床上。 “你这可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耶律晁锋夺过剑来却狠狠往地上一抛,只听到叮当一声。他冷笑道,“看来今天不把你这御猫的爪子都磨钝了,你都不知道好歹是什么意思!” 拿起取下没多久的沉重镣铐套在无力反抗的展昭双手和脚踝处,咬牙切齿地本要撕开他身上粘着血的绷带――――只要一下便可血肉模糊。却不知怎么就是下不了手。 痛恨自己到了现在还是心软,耶律晁锋起身离开床,恼怒地拿起书上的茶杯,将其中的水一饮而尽。 这杯子,就是刚刚皓兰投下“忘川”之解药的那个。 冰凉的水似乎有镇定的效果,他喘口气,对着床上展昭道,“你别以为我会轻易便宜了你,世上不一定非要疼才能让人痛苦!” 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小瓶子,倒了颗黄色的药丸在手中。想了想又把它扔到了桌上的碧玉酒壶中,晃了晃。 再走到床边伸手一捏展昭的下颌,迫他张嘴后毫不怜惜地把那满满一壶郁金香酒硬是灌了大半下去! 展昭被呛得剧烈咳嗽不已,原本清甜的酒入腹后竟然似一团的火焰在炙烧他的五脏六腑!虽然不疼但他几乎是立刻便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浑身焦灼的感觉……好热……难受。 水…… 耶律晁锋冷眼看他抽搐起来,道,“这叫‘烬蚒’,原本是在冰天雪地中为防止冻死的药,只要和着冰雪服下就能让人在三个时辰之内感觉暖和,没想到今天却可以派上这种用处。” 他说着却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微疼痛,伸手揉了揉。 一柱香的功夫,展昭身体下的褥子都被弄湿了,纵流的汗水和着伤处的鲜血,一点点洒在床上,触目惊心。 耶律晁锋忍着越来越厉害的头疼,用手指蘸了水涂在他干裂的双唇之上。“想结束这种难受就快告诉我之前……叶朝枫的一切事情!” “只要点头,我就喂你喝水缓解药性,等你好点了再说都可以。” 展昭费了一番功夫才听清楚这个人在说什么,他竭力摇摇头,咬牙不语。 脑门上的筋一阵刺痛,耶律晁锋也没有心情和他耗下去,怒道,“那你就等三个时辰后我再喂你一颗‘烬蚒’吧!” 忽然听得王府之内一阵乱哄哄的嘈杂声,耶律晁锋刚一皱眉却见自己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黑衣蒙面人闪了进来又把门合上。 这人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眸子,却依稀有怒火在燃烧。他瞪着耶律晁锋,随手将自己蒙面的黑布拉了下来――――深邃的轮廓中,五官如刀削般深刻。 “天宏……?”耶律晁锋认得这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叔叔,只是……他为何会如此打扮,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头疼更加剧烈,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揉了揉太阳穴。“你怎么……?” 耶律天宏一言不发,走到床边却道抽了一口冷气――――伤痕累累的人,双手双脚被镣铐铐着,抖着手一摸,他浑身软绵绵却滚烫得惊人! “你……你……”耶律天宏指着晁锋,“是你做的?” “是”字刚刚出口,耶律晁锋只觉得掌风一扫,他向后闪去,躲过一记重重耳光。“天宏你做什么?” “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耶律天宏直扑过来,揪住他的衣领,哀痛愤怒的语气让耶律晁锋一愣。 狠狠用力将他一推,耶律晁锋站立不稳,头“砰”地一下撞上了床柱。 这一撞几乎让他眼冒金星,只撑着桌子――――无数纷扰的东西随着那一撞像是色彩斑斓的蝴蝶群一下被搅动,在脑子里纷扬飞舞起来。 耶律天宏再也不看他一眼,拿起剑斩断展昭的镣铐,将他横抱起来径自向外走去。 耶律晁锋听到门“砰”地被砸上,但他连转头去看的力气也没有。头疼欲裂之下他伏在桌上,伸手胡乱抓住了一只杯子…… 那脑子里纷扬的蝴蝶开始清晰……手里的杯子被他一下捏成几块。 锋利的瓷片被牢牢地死死地握在手中,鲜血如同眼泪般自掌心一滴滴,一滴滴滚落。 因为疼痛,他浑身都开始战栗。只是不知道这疼痛是从何而来,缘何而来? ################# 重贴局部 形势已经是万分凶险,耶律天宏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闪避间眼角猛然睨到一个身影飞速从哪边冲了过来――――随后听得一声断然大喝――――“住手!!” “住手!!!!!” 李明央见是耶律晁锋,当下纵身一退,他人离开缠斗圈子的同时,新赶来的王府佩刀侍卫们顿时将那几人所在的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一声大喝,如同眼见谁持着锋利的刀刃,在自己身上毫不犹豫地割下一块血肉来,一瞬间的麻木恍惚,一瞬间的不敢置信,连那火灼般的疼痛,仿佛都因此而含糊不清。 展昭听得那一声大喝,竟然竭力转头向那个人望过去――――只是阳光太过刺眼,因为重伤疼痛,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流下来,视线恍惚模糊。他怎么也看不清耶律晁锋的身形和表情。 看不清那个人面如死灰的脸,看不清那个人琥珀色的眼睛里,是何种神情。 只能听得到,一片寂静中那唯一传来的几声沉重的脚步,竟然有几分踉跄。 踉跄不稳。 只能听得到,如此而已。 他拼着最后的气力,咬牙伸出颤抖的手,抹去流到眼睛上的苦涩汗水―――――想要看个清楚。 也许,只用看那么一眼就能清楚――――那个人……因何而踉跄不稳? 烬蚒在火热的阳光下,效果发挥得更淋漓,头上的汗水刚刚擦去,却又渗了下来。手臂一阵发软,展昭已经暂时无力再动弹,只能在异常酷闷的气氛下,喘息。 定要再看他一眼……清楚的一眼。 让我看明白,他为何会脚步踉跄。 “……”耶律晁锋极力咬紧牙关,将几欲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憋死在喉咙里。因为阳光太过刺眼,眼前一片白得刺目的缭乱,像是大群诡异的白色蝴蝶在一瞬间破蛹而出。喉咙剧痛,他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攒紧拳头,手心伤口的鲜血一滴滴滚落下来。 就是这双手…… 现在还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再睁开眼,只看见展昭浑身触目惊心的道道伤痕,看见他虚弱却难掩哀痛的乌黑色眼睛,在苍白憔悴的脸上如同暗夜里的涣散焰火。 熠熠闪亮的哀痛,是为了谁? 脑子里茫然一片…… 阳光从未如此刺眼,懒散蔑睨着处于奇异安静中的后院,地上点点猩红的血迹和着零散的兵器,凌乱的花瓣树枝横七竖八地拼凑成一副无聊却残酷的图画。 天地间仿佛都只剩让人窒息的寂静。原来,这就是我曾经以为的刻骨铭心。这就是我最终得到的刻骨铭心。 眼见展昭又抬起满是伤痕的手臂,颤微着档在额前,竭力向自己看来…… 事已至此……你还要看清楚什么呢? 已经不会有比今日此时更深刻的清晰,我定要,让你明白。 凉风吹得树叶一阵沙沙,那头上晃动的阴影,将刺眼的阳光略微遮住。也在这一瞬间,展昭终于看清了耶律晁锋的眼睛。 似乎恍惚的一抹掠过后,他的眼神里丝毫没有半点不忍的神色,只有看透一切的犀利和冰冷。 冰冷却平静地,凝视着自己。 迷迷蒙蒙地,展昭忽然想起,当年他刺伤自己之时……也是如此的眼神。凉意向四肢百骸渗去,他强忍胸中的刺痛,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 “没有用。” 低沉的三个字,忽然从耶律晁锋的口中冷冷说出。 像是不容许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在展昭还未来得及仔细体会这三个字的时候,耶律晁锋迅速地略挥了挥手,琥珀色的瞳孔泛出冰冷狠绝。 充满杀意的冰冷狠绝。 有意让每个人都看清楚,听清楚般,他一字字大声道 ――――“调弓箭队来!把他们全部围剿,一个不留!” 全部围剿,一个也不留。 足以粉碎任何一点点心中隐约的妄念。 展昭觉得仿佛五脏六腑都硬生生被这命令撕成两半。他身体猛地一倾,虽然竭力用手捂住嘴,但一线线粘稠的鲜血,还是顺着手的间隙,淌下。 不再抱有任何期望的心死颜色,原来是绝望的红黑。 心死,心死,今日缘灭于此。 他的手,终于一松,无力地垂下。 黑暗吞噬了一切意识。 一群惊惶失措的鸽子在这一方天上飞速盘旋,点点银灰色的弧线如同天空的泪痕。 一纵即逝,没有人看见。 大肆杀戮余后的味道,如同地上残留的腥红血水一般,爬伏蔓延开来。 只是院子里,终于恢复了真正的平静。 侍卫们将地上的死伤者抬出去,将一地狼藉的残枝败叶扫空时,李明央轻轻走到了犹自呆立未动的耶律晁锋身侧。 “所谓置之至死地而后生……那贺兰嵘他们就还真能做到。居然他们最后还是杀出重围,护着昏迷不醒展昭跑了。” “……” “耶律大哥……” 李明央直视耶律晁锋漠然得近空洞的琥珀色眼睛,“襄阳王府的弓箭队,昨日奉你的命令到冲霄楼去守卫了。” “你……明明知道他们根本就不在王府里,为什么还要下那样的命令?” 耶律晁锋似乎是轻轻喘了一口气,“是啊,我明明知道,却还是要那样下令……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目送李明央最后一个离开这院子,听得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耶律晁锋缓缓转身,走到院里的某棵大树下。 像是绷了很久的紧弦终于得以松懈下来,他无言地,有些颓然地坐下,靠在树干上。 阳光被树叶筛成斑驳的块状,光与影,明亮和阴暗,交织成一张密密的大网。落在那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英俊面容上。 风吹过,他静静坐着,只有投在身上脸上那疏驳相间的光斑,随之拂动。 有些累了…… 他抬头仰望,原来头顶依旧是无际碧空,晴朗如洗。 原来一切,就止于如此。 只是有些……疲惫而已。 疲惫而已。 他这样告诉自己。 ################################# 这便是小叶和昭昭此生中最后一次会面~~~~~~~~~~正传的故事和番外没啥米联系 小叶最后会以南院大王的身份,在八年之后去世。临终前再次听到那首金缕衣…… n年后,昭昭来到小叶的墓前…… 上叙内容,且听下回补完篇。 ################# 小叶最终结局 补完篇 草长莺飞,平湖如镜,水绿似茵。 这不是天似穹庐下的金戈铁马,但在哪里见过。 低头看,倒影摇曳――――身穿浅灰色长衫,手握黝黑长剑的青年,琥珀色的双目冷睨。 为何又回到了十五年前,初涉宋国一般? 罢了,当初心事重重,从来都未曾理会。原来碧于天的春水,吹面不寒的杨柳风,让人如此惬意。 温文尔雅的南国,像极了……像极了什么? 恍惚出神间,两侧山水如走马灯一般,消失不见。 耳边听得蝉鸣,已是站在一棵榆树下。茂密的树叶被阳光忽然穿透,仿佛有奇特的波纹在一圈圈慢慢漾来。 前方那一袭暗红色官袍的背影,为何还不转过身来? “你也该放松放松,不如和我一道……先去你的江南,再回我的塞外。” 只待那人转身过来,我便这么对他说。 一定。 心脏猛地狂跳,正期盼间却有声音在耳伴低语道――――“燕王殿下……燕王殿下醒醒,皇帝陛下来探望你了。” 耶律晁锋眉头一皱,终于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深红如腥血的锦缎帐幕。原来自己,仍然身处在府邸。 屋檐下金铃铜铎声声,曙光透窗而入。原来江南只在,南柯一梦中。 任是怎样的一世荣华尊贵,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握了握手,却感觉不到任何聚集的力量,他犹自心底长叹一声。对半跪在跟前,那两眼都有些红肿的贴身侍女道,“既是陛下来了……快扶我起来。” “皇叔――――”刚刚勉强咽下几口浓浓的参汤,一个身穿龙纹缂丝袍的八九岁孩子,便从门外闯了进来。见到这孩童,一屋子侍里的人竟然都齐刷刷跪下。 那孩子走到耶律晁锋床头,拉着他的手道,“皇叔,你好些没?我还想和你去围场打猎……” 耶律晁锋露出一丝苦笑,目光示意侍女扶自己靠在枕头上,注视着这登基不过才两年的孩子。 名义上为叔侄,实际却是堂弟。 死的死了,走的走了,他是自己身边最后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待其他人都退下后,“洪基……”他喘息两声才觉得心口舒畅些,“你按我上回嘱咐的……招韩王重元,梁王乙辛回来了吗?” 耶律洪基懵懂地点了点头。“依照皇叔所说,我还暂时让舅舅掌管了上京的十万禁军。皇叔是想让他们去打仗?” “……等陛下长大了,就会……明白。”耶律晁锋听得自己的安排已近妥当,却没有力气再解释下去。 只几句话,已感力疲。他闭目,却不甘心般低声最后问道,“陛下……近日功课如何?” 耶律洪基小心地将他的手放回被子下,“昨日才学了一首诗,宋人的文字,我已经大都识得。” 见耶律晁锋似是含笑鼓励他背来听听,耶律洪基清清嗓子,稚嫩的童音大声背诵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 黯淡的双目骤然睁开。却惊得耶律洪基一退,“皇叔……”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床榻上的人,竟然也低声吟道,却反反复复就是这么两句,如同在咀嚼一枚青橄榄。 为何缘分之线早已断去多年的时候,它依旧如此苦涩? 反复低吟中,昏昏又睡去。 梦里是那支绿丝绳系着的竹签,上面刻着这首金缕衣。 求得的下下签。 还梦到了什么? 还能梦到什么? 依旧是草长莺飞,平湖如镜,水绿似茵而已。 温文尔雅的南国。 像极了温文尔雅的那个人。 那些温和笑容,那些暗忖思量,那些剑锋上殷红的血泪,那些阳光下苍白的飞花,原来一个一个,都凝铸成脚印。 离世前,要由离窍的魂魄一一拾起――――先去你的江南,再回我的塞外。 拖曳的脚步,捧了一怀的沉重,可曾悔当初? 这日后半夜,辽国燕王耶律晁锋因病薨。享年三十八岁,庙号睿,葬于西郊皇陵。 又过了几年 朝中耶律重元和耶律乙辛两派正争夺兵马大权,再也无人记得这位生前无妻无子的燕王。 他的陵碑,却依旧崔巍。 某个细雨纷飞的清晨,守陵的萧姓老人,忽然见有一男子,自陵山上缓缓走下。 汉白玉的石阶上已长满了青苔,在雨中更是溜滑。是什么人一路走下来,竟然丝毫也不见踉跄? 那男子撑着把伞,看不清是何等模样。只是深蓝的长襟摆下一角,已被雨水略略浸湿成了一块深色。 想必是在某处,静静站了很久很久。 待老人回过神想上前去问一声,那人却已经走远了。 远去的身影,也只是满山翠黛间,薄薄雨幕里一点沉默的深蓝。 见得此景,那两侧青青松柏上凝聚的雨水,沿着叶子,终于一滴滴落下来。 如同迟来的,苦涩的,剔透的,沁凉的泪。 因为从来不曾有谁,和陵墓中人结为同心。 ------------------------------------------------------------------------ [展昭·《破阵》同人] 相见(Just for my Love) 8.15,LEAN&Clare结婚周年纪念。 送老婆的礼物。 啊啊,我知道这篇作不得数……只是应景,亲爱的你别介意~~~~~ 这首诗却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 为我尽一杯,与君发三愿。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常健。三愿临老头,与君数相见。 —— 爱你。 相见 那天他去看他。 秋雨潇潇,一丝一丝细密的雨线无休止地洒啊洒。 山间多的是丛郁的桦树,秀挺的淡灰色树干参差地挡在视线前,走过了一棵,又是一棵,似乎总也不会有尽头。间中也不少颇上了些年纪的老树,树皮上画了道道暗褐的皱纹,像是风沙下绽裂的伤痕,愈合了,印记却镌在那里,再无法抹煞。 枝头的黄叶多少还带着点绿脉。时不时地会有一两片不堪重负地坠下来,也只是比沙沙雨声略重的“嚓”地一响,便覆在了以往伙伴的遗骸上,静默。 或许瞑目,或许还带着点不甘。 山林间的色彩很稳很静,全不似春夏的鲜活明丽。黄叶,白枝,黑土。就是杂在桦林中的松柏,也是沉滞的墨绿。头顶上被枝叶分隔得细细碎碎的天空,浓浓的暗灰色,大约一时半刻间也难以消散。 而这曾经与苍穹同色的蓝,涤了多遍,早隐隐泛出了陈旧的薄灰。 现在,更是被雨打得又深了一层。 初秋,还不到大冷的天气,但雨丝扑在面上,仍是觉着点点沁凉,似乎可以浸透面上的皮肤,钻往更深的地方去。 常常便有调皮的水珠蹦到眼睛里。留驻。仿佛是一双干涸许久的水潭,无根之水被贪婪地吸进去,吸进去,越积越深。 终至满溢。 眼前薄雾蒙蒙。 他走得颇慢。 脚步却是稳健。一步一步踏过,不曾有丝毫犹疑。 特意走在了这山间的小道中。犹记得,十年前也曾从这里走过一次,同样是霪雨霏霏,所不同的只有,——那是清明而已。 然而周遭的景物也看得出有些许变化了。 神道那厚重青石的缝隙间竟也零零落落地钻了不少小草出来,微风里身不由己地摇动不休。道旁姿态雄奇的石兽,身上也多少添了风雨刻蚀的痕迹。 守门的老人,也不再是当年那一位。 只同样是白发苍苍。 终究是有时光夹在其中了—— 音容宛如昨,两鬓俱已斑。待得重逢后,老眼带笑看。 重逢吗? 重逢…… 或者,——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来看他。 陵墓崔嵬。却是凄凉。两旁松柏高大茂盛,更衬得汉白玉的墓碑坚硬而冰冷。雨凝其上,薄薄一层水痕,仿如被亲人的眼泪所浸泡。 然而看得出来,这里已是很久没有人来祭扫了。 曾经功高权炳的燕王,十年之后,在人们的记忆中,也早不留痕迹。 燕王,雄才英伟,然颇孤高,傲然若天下无人能入其眼中。无妻无子,离世时竟无一亲密之人在侧。早逝。颇引人扼腕。 仍是如十年前那样,他在他面前默默地立了一个时辰。 雨很碎很细,却也渐渐地把衣衫完全浸湿。似乎是有点冷,——可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静静地和他呆一会儿。 只是两个人。 什么也不说。 十年,或许很长,或许只是一瞬间。浮世渺渺,似乎并没有什么事值得挂心。 ——或者是俗世中,心已不在。 记得上一次,唯一切切地告诉他的,也只是关于那两把剑。 他在得知他离去的消息后,在和他遥遥相对的山峰顶上,建了一座冢。 瘗剑冢。 简单得完全看不出来的冢。 里面躺着的,是被遗弃不用的巨阙,和,断为两截的画影。 想来他还记得吧。 峰峦朝挥南浦云,树蔓暮揽西山雨。日日夜夜,相对而眠。 而他早已不再用剑。 雨依旧飘个不住。 他忽地紧紧闭了一下眼,停了一霎,又猛地睁开。之前曾在瞳仁上轻轻覆了一层的悒郁之色也不见踪影。 仍是平日里的刚毅峭拔。 转身。 却不是来时路。 换了官道。几可说是疾步而行。 人烟渐多,偶尔还会见到两三个路人,撑了雨具,目不旁视。步伐都是一样的匆忙。 时不时地还能听到人声,从蓬门或绣户之后传到街上。虽然听不清晰,却也可分辨出,开始多是契丹语,而后南音渐重。 高堂草屋起参差,雕梁石壁接续邻。 几家欢乐……几家愁? 大道上仿佛突然变得空荡荡。又或者整个人世间都是空荡荡,只有,只有他一人而已。 蓦地停了下来。 左手边应是某大户人家的外墙。高墙竟也不能阻挡住内院传出的丝竹之声。 帘外凄风苦雨,宴上欢声笑语。 一番管弦繁…… 歌声如响在耳畔。 轻柔宛转的歌喉,一曲终了,下一曲正缓缓响起。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他如遭雷殛。 怔怔地定住。 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再不会因什么而波澜起伏了。 原本以为。 原本以为。 立于墙边。直到那首词早已唱完许久,他才缓缓地,缓缓地,回过神来。 恍如隔世。 雨却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停了。 衣仍湿。 发仍湿。 ……心仍湿。 迈步,腿竟有点僵了。后腰的旧伤,也隐隐作痛起来。 终是岁月不饶人。 感觉腹中饥馁,暗暗叹了一声,他走进一家小酒店。 没什么人,小二领他到靠窗的一张桌旁坐下。 等酒菜的间隔里,他看着窗外,茫茫然地想着什么。 云层里微微透出夕阳的光来,带着点涩暗的橙金。三枝两枝垂柳拂在窗侧,每一片叶子都勾了极细的金边。时不时地,还有积聚的水滴滑落,微光一闪。 似乎……以前也有什么时候,曾有三人也这样坐在临窗的桌旁,把酒言欢。 也只有那个时候,一诙谐一沉稳的两人,才会异口同声地呼他一声,猫儿。 已经多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物是人非…… …… 思绪好像断掉,一遍遍地在这里盘桓,却无论如何都接不下去。 听得小二声唤,他转过头来。 一壶酒,两碟菜。 却原来不是,旧时风景。 人成各,境非昨。却原来,过去,连一丝一痕,都已无迹可寻。 向小二又要了两个粗瓷碗,在诧异的眼神中斟满。 举杯。 两边各敬一下,仰首。 记得某次欢饮时也曾说过这祝酒词。 “为我尽一杯,与君发三愿。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常健……” 后面却还是活泼的那一个见他口拙而代他说的,“……三愿临老头,与君数相见。” 持杯轻碰,他与他眼神相交,微微一笑。 啜酒入唇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在心里默念着,“三愿临老头,与君数相见。” …… 相见……相见…… 又如何得见。 挚友早已尸骨无存;而他,也已经死了十年。 轻轻咽下喉中的一声叹息。重又举杯相敬:“玉堂,……叶大哥……我们有缘再见。” 小二出来的时候,那蓝衫客人已经不在了。 桌上规整地摆着三只酒碗,一只里余几滴残酒,而另两只却是满溢,似乎根本没有动过。 晚风轻掠。 酒碗小小的圆形水面上泛起细碎的涟漪。 (完) 晕死中……亲爱的你原谅我…… 在仓促繁忙又偷偷摸摸的情况下,完全没有思路另起锅灶……只得拿《破阵》里小叶的结尾那部分胡写了一篇……完全不像话……(泪……) 这点东西居然写了我两天!! 平时没什么消遣,结果就使劲读诗词……好像用得过了…… 后面那句,本来是想写“物是人非事事休”的,结果想起李易安是南宋人……大汗……只好截断。 真是很喜欢“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这句啊,可惜没能用上~~ 另外就是,我对辽人的陵墓不太了解,只略微依了明陵的形制。可能会闹出笑话来…… 森林也全是胡写…… 555555,谁有资料啊~~~ 我现在不敢开空头支票了……逃…… ------------------------------------------------------------------------ 《破阵》补偿的幸福番外 海洋的蓝色是因为沉淀了伤痛,天空的蓝色是因为蕴染上淡漠。 天与海两者交集,那一切就宛若一幅图画。 空中只有军舰鸟和海鸥成群结队的飞翔,在阳光的抚摸下,它们俯冲时的翅膀泛出光滑的银亮色,点缀着不带半丝云彩,晴朗而一望无际的碧空。 海风的味道是湿润而略带咸苦。海浪平静有节奏的一下下冲刷着黝黑的礁石,每一朵浪花撞击过来,便牺牲溅碎成一串雪白的珍珠泡沫,长年累月如此,原本突兀如犬牙的礁石日趋向平滑圆润的稳固。 海边有一个小码头平台。 上面只有一个身穿休闲服的年轻男人,手持海竿正在悠然自得地坐着钓鱼。在他手旁的小圆桌上,放着一盒半开的古巴雪茄,一瓶法国白葡萄酒和……一把乌黑的手枪。 听得身后传来汽车的引擎声,男子略略扬了扬眉毛,但手持钓竿的姿势却未改。只是将含着的雪茄又重重抽了一口。 雪茄头顿时红亮起来,烟圈腾起,带着呛人的辛辣味道。 皮鞋踩在木质平台上发出的声音越来越清脆,而且是两个人。他取下雪茄,头也不回淡淡说道,“六叔。这样我可钓不到鲱鱼了,今天吃什么?” 一个强忍着笑意的苍老男声响起。“如果小叶你不介意,可以把我这把老骨头熬汤。” “都说是老骨头了,我还想留着牙齿到八十岁。”年轻男子说着却猛然将钓竿一拉,原来钓线上竟然悬着一条刚刚吞下饵的大鱼!正竭力挣扎妄图要逃避落人腹中的命运。 连粗大的海竿似乎都因为鱼死命的挣扎而有些弯曲。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忽然只听得“碰”地一声,他借着钓线抛出的弧度,将那条鱼狠狠掼在了厚实的平台木板上!! 连平台上站着的人都可以感到震动的力道。 再拎起时,鱼如同失去生命般,静悄悄悬挂如同傀儡。 “只是被砸晕了而已。”男子说话优雅未变,“这样既不费事,到它下锅的时候也能保持新鲜。” 跟在六叔身后的另一个青年男子,虽然未仔细看这说话人的容貌,此时却在心里留下了对他的第一直接印象----这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做卧底不是没见过狠毒的人物,只是此人还能在外表保持一幅平静温和得理所当然的模样…… 正心里暗暗思量。他忽然听到那男人对六叔说了一句话----“我不需要保镖,麻烦六叔还是把他送回父亲那吧。” 大吃一惊抬起头来。不想正好迎上他转头省视自己的动作。虽然那男人戴着墨镜,面露微笑,青年却能感觉到那一瞬间,墨镜背后目光源自习惯的锋锐犀利! 表面上不动声色,青年脑子里却回忆起早先收集到的一些资料----这个犯罪集团核心人物之一,名叫叶朝锋的男人生母是法国人。 现在看来他的身材容貌果然混合了东西方的特征:栗色头发略带卷曲,宽肩阔背,原本应该白皙的皮肤被晒成健康的古铜色。 不得不承认,果然是个极其具备魅力的英俊男人。 恐怕也是到目前为止,自己最难对付的“对手”。 叶朝锋转过头来,第一次正眼看这个自己打算要辞退的“保镖”,却在那一霎时见到了一双深沉清澈的乌黑色眼睛。 仿佛在哪里见过,茫然不知所措。 脑子里遥远的什么随即被触动了,像是有柔软的东西在心底发出萌芽,又像是有一种奇妙的感情如水般溢过心头,流淌而出。 “我决定要他。” 在六叔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的时候,他已经走过去,温和地问那个青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态度变得太快,以至于被问的人都没完全意识过来。一愣之后不卑不亢地答道,“叶哥好,我叫赵湛。” “赵湛……当我的贴身保镖可不是轻松的活。要能忍受我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坐在海边钓鱼的毛病才行。”他说着边笑边摘下了墨镜。 不大似东方人的高鼻深目再也没有东西可以遮掩。 他眼里浮现出明亮又温和的光彩,让赵湛没来由的心中一悸,随后心脏莫名的狂跳起来。 不是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不寻常,只是感到自己似乎已经被牢牢牵绊住,脱身已是不可能。 也是因为……不愿意“脱身”。 目送走满意离开的六叔,叶朝锋见赵湛安静的站在自己身旁,心中竟然没理由地欢欣起来。他微笑着又抢先打破略微尴尬的局面,“你……抽不抽烟?” “不。” 见他摇头,叶朝锋却将手中的雪茄往桌上一摁,熄掉了。 ……他是怕烟草的味道呛到自己吗? 赵湛胡乱想着,一边却愣愣地接过那男人递给自己的另一根折叠钓竿。待回过神来,已是坐在了他的身边。 叶朝锋帮着把他的钓线抛到海里,“一条鱼肯定不够两个人当午餐。”他说道,“我们得再多钓几条。” “中午我想做生鱼片,喜欢吃吗?” 他似乎丝毫都没意识到赵湛的保镖身份。 赵湛听到这话有点想笑,却还是礼貌的回答道,“叶哥你太客气了,我无所谓吃什么。” 叶朝锋又对他一笑,便也不再说话。 他们安静的坐在小平台上,手持钓竿等待着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咬饵上钩的鱼。就这样,赵湛开始了他自离开警校后第三年五个月零十八天的卧底生活。同时也是身为叶朝锋贴身保镖第一天的生活。 一望无际的远方,天与海相连成一道靛蓝色的美丽风景。 海风吹过,流动的空气中只听得到海浪冲撞着礁石的哗哗声。 但冥冥之中却有另一种低语在萦绕回荡----海与天相接,只是一个谎言。二者距离从来都无限远,无限远。 却是谁也听不见的声音。 在无限远的距离下,在靛蓝的谎言中,一个真实却短暂的幸福,终于重新开始。 ------------------------------------------------------------------------ 儿童文学短篇 之 《虾给我》 女子的脸上虽然蒙着面纱,却依然显现出优雅的绝世风姿。她蹲下身体,把自己孩子的头发捋了捋。“为娘有话要和大师单独谈。你先到外面去玩会不好?” 这个孩子还只比他娘的膝盖高一点点,他“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寺庙的外面,早就聚集了一堆小孩,有一个被蒙着眼睛,正伸出手去探前面有没有人。 其他的孩子,一个个都摒着呼吸,虽然脚不能挪地方,却都竭力地躲避着那个孩子的探过来的双手。 后来的孩子看来被他们吸引住了,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玩。 很快,那个蒙着眼睛的孩子,就摸到了他的面前。 “我抓住了。”他一手拉住好不容易碰到的衣襟,另一手则像他的脸上和身上摸去。“玉堂没有这么高……” “头发不是小云那样的……” 半响,他终于说道,“我……我猜不出来你是谁。我输了。”说完自己扯下了蒙着眼睛的黑布。 对面的孩子,一眼就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黑得就像是……春天宫女捉来的蝌蚪。 而黑眼睛的孩子,一见他,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因为被自己摸了半天的这个孩子,从来都没看到过。 “对……对不起。”他轻声说道。“你……要不要一起玩?“ 被“冒犯”了的孩子只是点点头。 “我叫展昭。你呢?” 这个孩子眨眨眼睛,说不出一句话。 围过来的其他孩子中有人不满意地道,“喂!你怎么不说自己的名字?很没礼貌的!” “说啊!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可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回答。 “原来是个哑巴!” 新来的孩子一听这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说出来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孩。一手推开叫“展昭”的孩子。 他又拨开众人,干脆坐到寺庙对面的一颗大树底下去了。 “别理他,我们玩我们的。”穿白衣服的孩子哼了一声,不屑道,“展昭你输了,继续当鬼!” 嘻笑的声音,继续在空地间传开。 “哑巴孩子”也懒得理他们,自己揪了一根草,含在嘴里索性往石头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很快,他就觉得眼前好像有什么阴影投下来。 张开眼睛一看,原来那个叫“展昭”的孩子,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哑巴孩子”往一旁挪了挪。 他坐下,对着正眼也不瞧他一下的“哑巴”笑了笑,“谢谢你。” 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彤彤的枣子,递过去。“很甜的……” “哑巴孩子”转过头来,看了看他半会,终于伸出手接过了枣子,咬了一口。 ……的确很甜。 “你的眼睛,颜色真漂亮。”那个孩子赞叹道,“好奇特的颜色……我从来都没看到过的。”说完他也往树后一靠,凝视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的时间里,任由其他的孩子玩得再热闹,他都没有离开“哑巴孩子”半步,只是连话也没怎么说。 但当“哑巴孩子”有意无意间看向他时,却总会见到他朝自己微微一笑。 让人看了很舒服的微笑。 寺庙里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哑巴孩子”看到自己的母亲站在寺门口对自己招手。于是连忙起身。 “你……回家了?” “哑巴孩子”又看了他半响,终于开口。“谢……谢。” “原来你会说话啊……”孩子高兴地笑了起来。“我们明天再一起玩好不好?” “以后长答了……虾给我吧。”身边的孩子看着他,没头没脑地忽然蹦出来这么一长句话。只是他说得很慢,发音又非常古怪。 并不懂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在困惑中只见对方满脸期待的表情。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事情。他终于点了点头。“好……。” 看着今天才初次见面的新朋友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他继续回到了问题上:“到底‘虾给我’是什么意思呢?” “喂!展昭!!”那个穿白衣服的孩子凑了过来。“你在想什么啊?” “玉堂……刚刚那个人不是哑巴。他最后说话了。” “说什么?” “好像是什么‘虾给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笨!”白玉堂一翻白眼,“他对你说‘虾给我’就是要你给他虾啊!!” “……噢……原来是这样……”展昭喃喃道,“那下次见面我就带虾给他好了……” “可他喜欢吃虾还是要养在水缸里呢……?” 白玉堂“哼”了一声,双手叉腰,不悦地瞪着展昭。“这种不知道从那里来的野小孩……你对他这么好做什么?” “糟了!”展昭这个时候猛然想起来,“我……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就算了!!” …… 儿童文学之 梨是我的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六岁的白玉堂依旧很讨厌那个要虾的死小孩。原因是展昭为了那个承诺,要给他活生生的虾,居然不顾不会水而下河去捉。间接害自己衣服打湿了不说,回家后还被娘揍了一顿屁股。 为什么自己也搅了进去?因为我白玉堂是展昭的好兄弟!最后如果不是我帮忙,他怎么可能逮到虾呢? 所以…… “喂!展昭!你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攀在梨树上的白玉堂对着底下的展昭嚷道:“叫你接一下,我要扔了,别掉地上啊!” 展昭仰起头,乌黑的眼珠儿透着清澄,“玉……玉堂。还是不要吧?这树不是我们家的,不要摘的好。” 白玉堂撇了撇嘴,“上次我们说好了的,干什么都在一起。我帮你捉到了虾,难道你不肯帮我摘梨,要反悔赖皮吗?” 他故做生气地摇了摇脚下的树枝,立即引来展昭的惊叫声:“不要!你会掉下来的!” “我摘我的梨,掉下来也――和――-你――没――关系!”他看着展昭委屈地张了张嘴,心头顿时涌起恶趣味的快意,他发现喜欢看他被自己欺负呢。 再一看,他小小地吃了一惊。因为展昭也踩着树干,竭力爬了上来。只是一张小脸儿不知什么缘故涨得通红。 “玉堂……”他保持好平衡,挨着白玉堂坐下。“别生气。我们先摘,完了去和主人说一声。” “这还差不多,我还可以付银子给梨树的主人呢。”白玉堂得意地点头。“我有很多银子呢,昭你想吃什么我们都可以去集市买。” “嗯~” 白玉堂心情大好,顺手从枝头上摘下一个大梨,又从怀中掏出一方巾擦了擦再递给展昭:“那,吃吧。我听娘说过,这寺庙里的梨比起外面卖的要好吃呢。” “那……”展昭咬了一口后赞许地点点头,“玉堂你说我们把梨核儿带回家种在土里,也会长出好吃的梨吧?这样就有很多可以分给其他人了。” “随你便。”白玉堂迫不及待地再摘下一个,也咬了一口。不错不错,又脆又甜,可惜汁水让手粘腻腻的。 两个小孩子吃得正带劲,突然后院连着前殿的那张门开了,又有一个小孩走了进来。白玉堂依稀觉得他有点眼熟……而且是不让人喜欢的眼熟。 他将吃完一大半的梨扔了下去,刚好砸在那个孩子的脚前,引得他抬起头来看。 那孩子在看到展昭时,眼睛都惊喜地发亮了。 见身边的展昭高兴地说道,“原来是你……”白玉堂不屑地撇了撇嘴,后悔刚刚怎么没对着他的脑袋扔。 “上次我答应了给你虾的。”展昭说着想下树去和这个久未见的朋友说话,可白玉堂不知道为了什么一边揪着他的衣角不放,一边还说道,“展昭,你那边有个好大好大的梨,摘给我吧。” “哦……”展昭很疑惑,但他还是照做了。白玉堂接过梨又朝树下眼巴巴的孩子得意地扮了个鬼脸。 那不知名的孩子看到他们这样,顿足说道,“梨……梨是我的呀!我不要梨这样!” “什么梨是你的?”白玉堂呸道,“这明明是寺院种的。你是和尚吗?” 那孩子不理会他,径直也来爬树,看来是此中老手的样子三下五除二地就攀到了他们身边。他来不及坐好,就也扯住身边展昭的手道,“上次答应了虾给我的……” 展昭被他的热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他点头道,“虾养在水缸里了,我带你回去拿?” “不是。”那孩子有些着急,继续道,“答应了虾给我,所以梨是我的。” “啊?”展昭怎么也不明白虾和梨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他只好稀里糊涂地答道,“虾肯定是要给你……既然梨也是你的……那我们向你道歉吧。” “我不干。”白玉堂凶巴巴地瞪了展昭一眼。可他没料到那孩子突然伸手过来猛地一推――――他坐不稳当,从树干上滑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诶亚好疼!”他揉着臀部又见衣服弄脏了,回去娘肯定知道自己又没干好事,气得眼里冒火冲着头上嚷道,“好个阴险的坏蛋!” “展昭!揍他!” 展昭见他将白玉堂推了下去也生气了,“你做错事,快向玉堂说对不起!” 那孩子粘在展昭身边,无辜地眨了眨眼,似乎好让自己的琥珀色眼珠看起来更具备吸引力,又用一种受了委屈的腔调一个劲地说道,“可梨……梨是我的。” “梨是我一个人的。”他扯着他的衣角,强调道。 茫然的人轮到了展昭,他看着树下气鼓鼓的白玉堂,……心想玉堂被这孩子推下去了,我要替他两肋插刀。 再看着使劲粘着自己的孩子,……可梨是他的,我们先做错了呀! 到底……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