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篇 片断 by clare 《破阵》外传 辽国篇 片断 片段一 吃豆腐片段 辽国上京皇宫大殿 上千只蜡烛将皇宫大殿照得通明透亮,地上一条厚厚的红织锦毯均匀的将大殿分为左右两个部分。左边是王公贵族和家眷的席面,右边坐着的则是宫中的嫔妃和侍女。 一位位装束华贵的男女不间断地从殿门口缓步而来,向坐在上方宝座的耶律晁锋行过礼后便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或低声与邻座谈笑,或饶有兴趣地欣赏大殿中央的歌舞。整个大殿中一派祥和热闹的气氛。 筵席还未开始,耶律晁锋向下首右边的第一个位子看了看――――依然是空荡荡的。他微微皱了皱眉,手一挥唤来贴身侍卫吩咐了两句。 片刻后,展昭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殿外的台阶下。为表正式,他头戴冠,身穿一套深紫色宽袖外罩纱的朝服,腰间束了一条镶象牙的革带,较平日的那一袭蓝色长衫,俊朗之外更添了几分英武。 只是他刚刚走上台阶,便被两个持矛的士兵一下挡住了。 “失礼了大人,依照惯例,我们必须先搜身才能让你进殿。” 展昭一下怔住了,他剑眉略皱,看向周围其他人,“若是惯例,为何独独搜我一人?” 士兵有礼貌地答道,“因为其他人皆是我大辽之人,而大人你身份不同。” “因为我是从宋国而来,就要搜身,难道这便是贵国待客之道吗?”展昭的声音虽然不愠不火,但注视着他眼睛的士兵,却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缩。 但他们还是想起了上头的叮嘱,两人俯身对展昭单膝一跪,道,“他国使臣在上殿参宴之前必须经过搜身,这的确是我大辽的规矩……若大人你就这样入了殿……我们二人的脑袋便会保不住了,还望大人见谅。” “搜大人的身只是例行公事……绝不敢对大人和大宋抱有任何一点轻视。” “你们……”展昭张了张口,此时他已经是搜身也不是,不搜身也不是了。想掉头便走……却又更加不妥。 “你们都退下。”一声平静却威严的命令传来。 展昭抬头一看,只见耶律晁锋不知何时从大殿中走了出来,缓步下了台阶。 耶律晁锋微微一笑,对展昭道,“还望展大人勿怪,我大辽历代的规矩就是如此。”他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展昭……熠熠之外似乎又添了某种奇特的光彩。 展昭倒退一步,满心戒备地问道,“那陛下打算如何?” “搜身的寻常方法就是请展大人进一间空屋子,从里衣都要完全脱掉,连头发都要散开检查……”见展昭脸色发白,他继续道,“若是按这方法对展大人搜身……朕也觉得失礼。” “搜身的规矩虽然不能改,却可以通融。” “……如何通融?” “就由朕,大辽的一国之主,亲自来搜你身。如此一来,可否显示出我大辽对贵国的尊重?” “你……” “展大人请快做决定。”耶律晁锋眼睛一眯,笑道,“别让你的公主殿下在里面等太久啊!” 屋子里除了简单却舒适的陈设外,只有两人----被搜身的和搜身的。 屋子里很静,似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耶律晁锋抬手,轻轻将展昭的上衣领扣解开,有意无意,他的指头触碰到了青年的脖子……是温热的。脉搏在有力地跳动。 是活生生的……他就站在眼前。 权力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个。只要运用得当,就能完成一切的心愿吗? 他见展昭眼睛专注地看着别处……唇线顿时扬起一个弧度。对着那裸露出一点的脖子呼一口气……果然看到了极其细微的战栗。 展昭转回视线,澄清,深黑色的目光直直迎上他,“请陛下要搜就快搜。” 耶律晁锋一笑,“我从来没看到过……你穿这件衣服。”他继续解开了展昭腰间的那条束带,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 他又拉开淡紫色的外罩,手刚刚探到里面那件白色里衣,就感到展昭微微一颤。 “全部脱掉其实大不必,我……开始搜了。” 肌肤的韧,骨骼的刚,身体的暖即使隔着一层衣服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切从探索的指尖下真实地传来。 “你的腰伤……这几天还疼不疼?”耶律晁锋的手移到了那瘦削的部位,嗓音低沉温和却带着一丝沙哑的……颤音。 “我已经没事了。”感到耶律晁锋的手指在自己的腰上轻轻抚了抚,展昭如被刺了一下般,身体又是一绷。“请陛下你……” 展昭还没来得及说完,耶律晁锋竟然猛地把他往身后的榻上一推!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他一下就跌了上去。 耶律晁锋在同时却转过了背去。大吃一惊的展昭只听得到他有些浑浊的呼吸声。 待转过头来,他的表情已经是一片平静,说道,“我搜完了,你走吧。” 展昭站起身来,对他道,“陛下……多谢。” 看他穿好衣服,出门而去,耶律晁锋自言自语道,“多谢??你知道不知道若你不是男人……早就连我的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 片段二 “陛下,展大人在宫外求见。” 耶律晁锋沉思一瞬,将右手上的棋子“啪”一下放定在某一格,“让他进来吧。” 展昭第一次,踏进了辽国皇帝的寝宫。他无心去注意周围的富丽堂皇,一眼只看到耶律晁锋静静坐在楠木桌旁,左臂的袖子高高卷上,那伤处正被宫女用丝巾沾了温水,仔细地拭擦着。 金盆中的水,已经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挥退宫女,耶律晁锋一手拿起桌上的绷带,一边淡淡地对展昭道,“怎么?展大人要兴师问罪,也该等我先把伤口处理好再说吧?” 展昭身体一震,“我并非……” 耶律晁锋略一低头,待飞快掩盖下自己眼睛里的神情后,继续对着眼前难堪的青年道,“难道展大人不认为,这袭击公主的刺客也是我背后指使的吗?反正我这人既阴狠又狡诈。” 展昭直直对上耶律晁锋,“不,我相信你不会那样做。当时我们都大意了,若不是你反应够迅捷,相信那装死的刺客最后发的那一枚镖定会射中你的喉咙……所以一定不是你。” 耶律晁锋眼神一犀,“原来你相信的依旧不是我这个人……而是相信那个刺客最后一招是为了要取我的命……” “多谢了,展大人!你请回吧!!” 他冷冷地看着展昭脸上浮现出的神色,心中却是一动! 随即拿起桌上的金疮药,自己给自己敷在左臂上。他不看展昭,语气却缓和了下来,“展大人,公主想必也受了惊吓,你去看看她吧……今天我有点累,谁也不想再见了。” 果然不出所料,展昭不但没有退出寝宫,而是走近了自己身边。“陛下……”他顿了顿,终于坚定地说道,“之前我的确是错怪了陛下,还望陛下见谅。” “……我不会怪你的。”耶律晁锋微微一笑,“其实你之前说的没错,我这个人从骨子里都透着狡诈和计谋,你的确没有再相信我的理由。” “而且若我是你,也一定会怀疑公主遭遇到的这些事情……都是我在背后指使。” 他说完看似无意地动了动左臂。 展昭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凝视着耶律晁锋的伤处,“为什么你不唤御医来看看?” “因为御医的本事还不如我自己。”耶律晁锋注意着展昭的眼睛,没有忽略他看到自己伤口时候的――――痛楚。笑道,“别忘了我母亲可是花残月啊!” 展昭沉默不作声。 “对了……若是展大人不嫌麻烦,可否帮我包扎包扎?”片刻的静悄悄后,耶律晁锋在心里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 他看着展昭将绷带拿起,小心地一层层缠绕在自己的伤处上。“你……陛下这几天就不要再去打猎骑马了。否则伤口会很容易裂开。” “嗯。” 包扎完毕后,展昭正要告退,却见耶律晁锋眉宇间忽然一皱,似乎是在忍受着疼痛。他心里一惊,忙又走过去。 “陛下你……”他伸手去扶耶律晁锋向椅背上靠过去的身体。“难道……” “好像我太疏忽了……那镖上可能涂了……”耶律晁锋的手紧握住了展昭的胳膊,他咬牙说出了这几个字却让展昭的脸色一下大变。 但下一刻,一切都不同了。 因为在展昭脸色变得煞白的同时,耶律晁锋原本握住他胳膊的手一动,如闪电般封住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展昭顿时瘫倒在原本要去扶的这个人怀抱里。 “你……你……”他还是可以说话,却气得连唇都在哆嗦。 “展大人真是善忘,”耶律晁锋微微一笑,方才的痛楚表情已是荡然无存。“我这个人……的确是阴狠又狡诈的。这一点什么时候也不会改。” “你想怎么样?”展昭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感到耶律晁锋的手,箍紧了自己的身体。 “我想要你报答我。因为我的确是真的救了你的宝贝公主一命,为此还弄伤了自己。”耶律晁锋凝视着展昭困惑的表情,笑道,“刚刚见你其实似乎不是非常憎恶我这个人……所以我想赌一把。” “赌什么?”展昭见耶律晁锋抱着自己向床走去,“你……你到底要赌什么?” “赌的自然是……”耶律晁锋将展昭放在柔软的貂皮床毯上,笑道,“从来没有其他人……上过我这张床。因为……它只能留给我心里真正喜欢的那个人。” 展昭的脸色又是大变。“只有……女人才能和男人同床共枕。” “如果我心里喜欢的那个人……偏偏就不是女人。我该怎么办?”耶律晁锋温和地说道,一边却脱掉了他自己的辽国大礼服,直到只剩下一件长长的丝绸里衣。 他慢慢地,把外面的幕帐放下后,也躺上了床。 见展昭闭目咬牙,似乎正拼命的用内力催动穴道解开,耶律晁锋笑道,“对,我下手并不重,你只要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能活动自如。” “而且我告诉你,就在枕头下面放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可能你等会儿用得着。”他的手,直接向展昭的腰带扯去。 一翻身,他压在了展昭的身体上。“我……重不重?”略拉开展昭衣襟,手指逗留在他赤裸的颈部……锁骨上,一路抚摸下来。 丝绸在夜晚是如水一般冰冷。但这冰冷的料子下面,却是耶律晁锋火热,有力的身体,虽然他根本是半撑着上半身,展昭却觉得自己胸腔似乎都要被这只不过隐隐挨到的丝绸和肌肤压碎了――――窒息的感觉,刺痛的感觉。 滚烫的气息,缠绕在闭目不语的展昭耳边。“你不至于……现在就昏过去了吧?” 展昭睁开眼,清亮的眸子直瞪着耶律晁锋,“不管你想用什么法子来侮辱我……”话没说完,耶律晁锋的唇,如同点水的蜻蜓般触到了他的唇。 这不是吻。只是一个带着……感情的肌肤相触而已。但展昭的身体,却如同被冷水泼到一样一激灵! “我所作的一切……绝不会有半点要侮辱你的念头。” 耶律晁锋低沉的声音在他耳伴喃喃道,手下的肌肤因为惊惶而渗出一层薄汗……却仿佛具有吸住手掌的力量…… 轻轻抚摩着,一边对似乎在微微颤抖的展昭低语,“不要摆出这种表情,你也是结过婚的男人啊!这种事情……你该不会一窍不通。” “只……只有男女才能如此你明不明白?”展昭咬牙道,“你放了我,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裸露在外的肩膀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耶律晁锋轻轻咬了他一下,“有的男女,明明毫无感情也能做这个……而我……只想和我最喜欢的人做也不行吗?而且……我已经忍耐得够久的了,绝不会再放开你。” “我的时间不多……你穴道解开的那一刻,若你依然认为我是要侮辱你……那就用枕头下面的那把匕首,直接捅我一刀吧。” 他握住展昭的右手,放在了枕头旁边。“如果我要侮辱你……就会把你的双手,用铁链锁在床头。” “记住,今天让我停下来的唯一方法,就是恨得杀了我。否则,我就一定会做到底!”耶律晁锋说完,对着近绝望的展昭露出温和一笑,再度缓缓,俯下头去。 第二次,轻挨上那线条优美却刚毅的唇。 察觉到展昭静静不动的躯体下,汹涌着刻骨的抗拒,耶律晁锋苦笑了笑…… ……我就是喜欢你,有什么错?被你杀了也只是我赌输了而已。 就算活下来……我也知道,将来的我……也许还是只能和回忆作伴。 所以此时此刻,我不要将来,我只要现在,希望它不要……太短。 幕帐外,只听得到断断续续的……逐渐粗重的喘息声。 幕帐内的吻,逐渐灼热,但始终只在……展昭的面颊和脖颈上徘徊。 我就是要等……等到你可以自由活动了的时候才真正放肆。 我也就是要赌……押上自己的命,来换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 早晨的阳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格,在寝宫的地上烙下深黑色的花纹。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停栖在窗沿上,叽叽喳喳叫了两声,又扑楞楞飞远了。 寝宫里的大寿面鼎中,余香依旧袅袅未散去。 深红色的床帏,被一只手从里面轻轻掀开来。 耶律晁锋披着礼服,从内室中走到了外面。他神采是按抑不住的飞扬,琥珀色眸子更是如同经历了水磨的洗礼一般,熠熠闪亮。 服侍他的宫女,觉得皇帝陛下的心情从来都是深沉捉摸不定的,但今天早上似乎是个例外――――陛下浑身都洋溢着一种快乐。 如此清晰,简单而直接的快乐……和巨大的满足感。 她们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因为耶律晁锋即便不是皇帝,对少女们来说也实在是个有强烈吸引力的男人。 但她们懂得陛下喜欢什么样的人来伺候。依旧安静地,依照日常的程序来做事。 梳洗罢,耶律晁锋对着什么也没问的宫女们一笑,“聪明,你们每人……都赏黄金十两。” “我早上只要杏酥,鹿乳和参汤这三样东西,不过每样都来双份。你们再去帮我准备一盆温水和毛巾,还有薄荷膏来。” 待宫女们送来又全都退了出去,耶律晁锋亲自把它们端到了内室,放在床边。 床上……躺着一个昏睡未醒的青年。毛毯只盖到腰际,他身上穿着的,竟然是耶律晁锋昨夜的那件丝绸里衣,从略敞开的胸颈处……可以看到满是深紫红色的印记。 耶律晁锋伸手微微拨开展昭额头上垂下的一缕黑发,轻抚着那依然纠结的剑眉……温暖的手背在他面颊上贴了贴。 “昭……要不要喝点水?”他轻声低语道。 展昭依旧紧闭着双眼,只略动了动薄唇,最后却还是陷回了沉沉昏迷中。 ======================================================================= 片段三 耶律晁锋见展昭依旧沉睡未醒,轻轻一笑,伸手解开了那件丝绸里衣。清晨的阳光下,那肌肤上遗留的证据……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胸膛,脖颈,小腹处浅麦色的肌肤上……一块一块……密密麻麻,满是被深切贪婪吮吸后造成的淤伤,每一处紫红都代表他饱受了自己火热却温柔感情的凌虐。 那种感觉犹在回味。眩晕灼热的黑甜中……混淆着固执的爆发,绝望的释放……一寸一寸,细心探索他的味道。 终于能得偿所愿。 深吻的时候,坚韧火热的肌肤上布满一层薄汗……是淡淡咸味……连身体上一丝丝略微的颤抖都能轻易捕捉到……属于成年男子……麝香味道的湿润粘滑。 痛苦,绝望,禁忌,羞耻,屈辱,欲望,苦涩, 温柔,大胆,强横,快乐,幸福,理智,甜蜜。 交织成,只要尝过一次……就一辈子也不会忘掉的,心爱之人的味道。 他用手指蘸了薄荷膏,轻轻抹在眼前遍布的吻痕上,希望清凉的薄荷能够缓和淤血带给他的不适。 但指腹却不时触到粗糙的角质――――那是伤痕。经年累月沉淀在身体上,一道道深浅不一,新旧交叠的痕迹。 昨夜在黑暗里已经清晰感觉到这些伤的存在。展昭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被自己温柔的反复一遍遍抚摩过,热吻过,轻咬过。 尤其是胸膛上的那一道,四年前,由自己亲手造成的疤痕。 展昭昏昏沉沉间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散了架一般,隐隐作疼,不过这种疼痛却不同于以往承受过的任何一种……而是并着极其熨贴入髓的舒适感……身心的极度疲惫让他此刻本没有力气和意愿去思考什么……回忆什么……只想在舒服的地方好好歇歇……只要片刻就好。 但薄荷的味道,像一只清凉的手,缓缓牵引着他一步步自昏沉中走出来…… 涂完了药,耶律晁锋起身去端参汤,但他刚走到桌旁,就听到床的方向传来一声响。 回头只见展昭竟然从床上勉强翻落了下来! 他倔强地半撑在地上,试图站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只能一手紧紧拽着昨夜被耶律晁锋扔在床头自己的衣服,一手紧握成拳。 清醒后巨大的羞耻和悔恨……让他浑身直抖。 耶律晁锋急忙走过去,一言不发便想把展昭重新抱回床上。 展昭抬手一挡耶律晁锋伸过来的双臂,再一咬牙,撑着床头硬是勉强地站了起来。竭力给自己穿上那件一贯的深蓝色长衫,衣带连着系了两回,因为手在哆嗦都散开了。 ――――因为这件衣服……是月华亲手做的…… 我……我…… 耶律晁锋什么也不说,他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展昭的动作。 展昭穿好衣服,步履蹒跚地向大门走去。他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如同热辣辣的炭火般,炙烙着记忆……他恨的,不是耶律晁锋,而是自己。 轻易妥协就范…… 竟然……竟然还有愉悦的感觉…… 我…… 见他踉踉跄跄到了门口,耶律晁锋眼色一犀,几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将展昭狠狠拦腰一抱,“你这副样子还打算出去吗?” 他抱着羞辱得直抖的展昭,又往内室走去。“我告诉你,昨夜你的反应和感觉,是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的,绝对不该以为是羞耻的事情!” “如果你不明白,我倒是很乐意再多让你体会几次。” ======================================================================= 片段四 宽阔的大床铺着厚厚的柔软皮毛,那灼热却属于禁忌的温度,痛苦却噬心的味道……仿佛依然残留在上面。 “我知道两个男人之间……如此是不容于世俗天理人伦的。” “因为我喜欢你,无法用言语来表叙的喜欢……日复一日。”耶律晁锋对着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依旧因为巨大的羞耻而浑身直抖的展昭缓缓平静地说道,“所以这个世上的任何伦理,如今的我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顾忌。” 他坐在展昭身边的床沿上,“不管现在如何后悔和羞愤,昨夜你……身体的感觉是真实的,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那样反应。” “就算是现在,如果我再来一次,你也肯定……” 一听再来一次这句话,顿时有一种绝望之极的神色席卷了展昭的眼睛。他的手紧握成拳,鲜血几乎就要丛指间漏下。 “别这样……别这样……”耶律晁锋的声音在此时却忽然从平静变得温柔起来。“我不会真的还要如何……” 他伸手在展昭紧绷的脊背上轻轻抚过,如同春风。“我只是不想你再因为昨夜……而憎恨自己。要恨就尽管对我吧……” 已经有过肌肤之亲的身体,抗拒不了这种如毒药般的温柔。隔着衣服,依然感觉到展昭的背脊,不受控制般微微抽搐了几下。 “可是我也知道,昭你……从没恨过什么人,更不用说恨一个对你完全没有恶意的人。”耶律晁锋 淡淡一笑,握住了他紧握的右手掌。 “我对你绝不会有恶意。但对你的宝贝公主可就不一定了。只要我高兴,让她一辈子当个以泪洗面的活寡妇也很容易。并且,我作为她丈夫是有这种权力的,应该不会有人干涉。” 展昭紧握的手掌,一下子被扳开了。 骨骼坚实而修长的手指,冰冷的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茧――――每一个用剑的人都会有。 除此之外,鲜艳的红色从破损的手掌皮肤里,一丝丝渗透出来。 “看你这样,我心痛。”耶律晁锋轻声说道,一边取来了床边的薄荷膏药,均匀地涂在手掌的伤口上。 展昭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自己的手腕就被看似不经意地握紧了。 在他面前,自己无处可避。 耶律晁锋处理伤口完毕,松开了他的手。“你这个人……一贯都不会照顾自己。虽然手上留下伤痕对大男人来说没有什么,但是你身体的伤痕……已经够多了。” “你只是一个‘人’而已,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真怕你的身体有一天会崩溃……” 按抑不住关心和爱惜从他低沉的语调中溢出来。 他的眼睛深沉,直直看着展昭,流露出心痛纵容以及……鲜明如被水洗过般,清晰的感情。 清晰到展昭第一次,可以感觉出来。 展昭的脸色,除了羞辱痛恨的红外,一丝茫然的苍白也开始渗透。 “……我不是女人。”半响过后,他总算说出了一句话。 “我没有把你当女人。”耶律晁锋坦然道,“如果那样,不止是对你,也是对我感情的侮辱。我后宫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可惜她们从来都不是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当然也包括你的那个宝贝公主殿下。实话说吧,如果不是有你在,我绝对不可能多看她一眼。” “这么多年我也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此生都不会对除你之外的任何人有这种感情,尽管你是个男人。” 他说着端起了一碗参汤,用勺子搅了搅。“昭……你愿不愿意,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尝试一种从来没想象过的生活?” 见展昭面露惊异之色,耶律晁锋忙解释到,“我当然不是指把你当成女人留在身边……而是天下之大,并不是只有大宋的百姓才是百姓。” ======================================================================= 《破阵》外传 辽国篇 温柔片段 吃定他片段 “你在这好好休息几日,下个月我要带那小丫头出宫去见识我大辽的风土人情。”耶律晁锋见展昭依旧是一副茫然的模样,便舀起一勺参汤,向展昭递送过去。“当然,你也肯定和我们一道上路。” “你还要搞什么鬼?!”看着送到唇边的滋补品,展昭脸颊抽动了动,却还是转开了。他深黑色的双眼里总算渐渐有微弱的火焰在窜动。一字一字坚决道,“如果你敢对公主怎样,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耶律晁锋却又是微微一笑,放下碗。声音比起方才更加低沉温和,简直就像枕畔私语。“这么说……昨夜之事……你是不是可以原谅我……?” 这一瞬间,无数种感情从展昭的眼睛里掠过:羞耻愤怒茫然……他的身体竟然又微微抖起来。 “不原谅我也没关系。”耶律晁锋缓缓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抽开,雪亮的匕身让人眼睛一刺痛。 “其实昨夜那种――――情况下,你可能不记得枕头下面有这个了。”他强调“那种”两个字,满意地见展昭痛苦地闭上了眼,连那墨线一般的密密睫毛似乎都在颤。 昨夜……昨夜…… 我…… 大胆地握起了展昭僵硬的手腕,耶律晁锋把匕首,直接送到了他的手掌里。握紧。“不过现在,你还有报复的机会。” 他拉着展昭的手,主动牵引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只要展昭再略略一施力……再略略一施力,他的脖子就会被这吹发可断的匕首划出一道血口!! “如果……杀了我你会觉得心中才好受,你就尽管动手吧。” 展昭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有毫不掩饰的感情在闪烁。他的表情宁静得像透明的天空。嘴角的笑意就像上面浅云的痕迹。 “对了,杀了我之后记得去拿在床头抽屉里的那个令牌。我的尸体大概要过两个时辰才会被发现,你有足够的时间带着那位公主离开。” 展昭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状元府邸里,有个叫叶朝枫的人曾经用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同时用琥珀色深沉的眼睛,凝视着自己。 就算直到现在这一刻,锋利的刃……其实还是握在他的手上。不是自己。 一切的一切,依旧被牢牢地攥在这个人的手心里。 无处可避,无处可避啊!!!! 展昭心中血气翻涌,却是冰凉的――――无法挣脱的绝望腥甜。 耶律晁锋的右手,在这个时候居然毫无顾忌地覆上了展昭的腰部。轻柔地,像小猫一般蹭起来。“你……杀不了我对吧?” 他慢慢地,把展昭手上的匕首抽了出去,却依旧握着他的手,在面颊上贴了贴。“你虽然杀不了我,却可以轻易让我心痛。” 《概不负责片段》 耶律晁锋篇 上 云块是厚重的灰白色,天幕沉闷地压在头顶,仿佛一个疯狂的老妪在歇斯底里发作之前那种可怖的平静。 ――――暴风雪马上就要来临了。 “陛下,整个猎场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发现公主殿下和展大人的踪迹。” 听到侍从如此报告,萧将军皱了皱眉,对默默立在帐篷口,正看着天色的耶律晁锋道,“陛下,他们一定是去了外围的森林,那边一旦天黑,不熟悉的人是根本走不出来的。” 耶律晁锋微微叹了口气,走回来拿起貂裘披在了身上。“备马,叫侍卫们分成五组,准备进森林!哪组人马先找到他们,重重有赏。”他说完又将自己的另外一件裘袍看似无意地搭在手上,便要出帐篷。 “……陛下……”萧将军略犹豫地开了口。 耶律晁锋回头,见他盯着自己手上的东西,笑道,“朕先前去展昭帐篷里找他的时候,发现前日送给他的貂裘还挂在床边并未穿走。稍后定会下雪,他肯定得再披件衣服才行。” “陛下一贯善待公主和展大人,微臣以为确实是我大辽应有的风范,只是这次展大人和公主私自出围场……若是公主因此遇到危险……陛下可会处罚展大人?” 耶律晁锋嘴角微微一扬,“展昭毕竟是宋国使臣,再怎样也不能对他施以刑罚。但――――”他的眼睛流露出狡猾神情,“朕可以私底下宣他来,狠狠训斥一顿算作处罚如何?” 见萧将军似乎还是欲言又止,耶律晁锋收敛起笑容,淡淡言道,“萧将军勿要太忧虑,有展昭在,公主不会遇上什么危险的。” “而且……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夜幕渐重,风里夹杂的雪片,如同蹈死的蝴蝶一般向人的脸上直撞过来,冰凉而生疼。黝黑的树枝被大雪在短短的时间内染白了,累厚了,不时有承受不住积雪重量的树枝“啪”地折断。马蹄踏在雪地上,痕迹眨眼间就被填满。 松木火把晃动在密林之中――――雪下得如此之大以至于那本该明亮的焰火都被压得黯淡。 “陛下……还是没有找到他们。” 耶律晁锋一皱眉,“传旨再进深处去找!无论如何……要在天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前找到他们!” 时间一点点过去,依旧是……没有。没有。没有。 耶律晁锋虽然面容依旧平静,但若有人敢直视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便会发现不可遏抑,再也无法掩饰的焦虑之情和……怒火。 这样的天气……昭你居然只穿了那件长衫在外面…… 因为是我送你的裘袍,所以你不要吗……好! 等回去我一定把你带过来所有的长衫里衣全都毁了烧了,看你还穿不穿我送你的东西。 耳边忽然传来尖利的鸣响,抬头看去,右侧的天空中腾起了一支金黄色的信号焰火,拖曳一段距离后“啪”地惊爆在黝黑中。 这是有了线索的讯号! 他扬鞭一抽,胯下的坐骑已是如离弦之箭般向那个方向窜了过去,一路飞掀起一阵白色的碎尘。 片刻后,已经到了另一组搜寻的人马前。 “陛下请看――――” 耶律晁锋向那个火把环绕的地方一看,心惊得顿时一缩! 一只豹子的尸体露出积雪来,硬邦邦如石头一样横摊在地上。它是被一剑割断喉管而死,但是却看不到鲜红的血,身体下只有一大堆……凝固了的粉红色的雪而已。 但那尖利如锥的兽爪之上,竟然有衣服的碎片!! 手略略有些发抖,耶律晁锋取下碎片对着火把一看――――深蓝色的布料……上面黑硬干涸的一层是……是人的血!! 触目惊心。 这是展昭的衣服碎片!他……他受伤了!! 耶律晁锋豁地站起来,大声道:“一定就在这附近,快去找!” 他又唤过一名心腹侍从,“你速速回营地,让萧将军在我的帐篷里再多升两个炉子,准备黄芪,甘草,党参,虎骨和白芍,每样三钱放在炉子上熬!” 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终于找到了他们。 公主被人点了昏睡穴,身上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盖着初次见面那夜,耶律晁锋赐给她的紫貂袍。无论多少雪落在上面,只轻轻一抖便会掉,那光滑如缎的皮毛半点也不会粘湿。 裹在如此一件袍子里的人……根本就不会有寒冷的感觉。 而展昭,他头发,脸上,肩上,身上……也盖了一层东西――――冰凉的雪。人如同雕塑一般静静地靠着树干坐着,感觉不到任何的……生气。 手里,却紧紧地握着,死死地握着一把黝黑的长剑。 见到这一幕,耶律晁锋屏住呼吸,强忍心头的巨大恐惧走上前去,“昭……”他轻声唤道。 没有反应,没有睁开眼睛。 伸出手,抚去展昭脸颊上的雪花,手指所触……依旧冰凉。 不……不会的。 再往他的手腕脉搏处探去…… “休想!休想就这么走了!!” 耶律晁锋忽然坚决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然后一把拉过展昭,让他的头枕在自己怀里,伸手就去扯他的衣裳。那浸透过鲜血的衣服,干涸后混着雪像铁片一般贴在肌肤之上,坚硬却脆弱得不堪一触。 再抓起地上的一捧雪,狠狠地往那裸露在外的浅麦色上擦去。他身上的伤口原本已经结了血痂,但在大力的摩擦下又再度绽开鲜红的裂口。 但只是因为粗暴的外力裂开。 却不见再流血!! “这伤口深,却还不到丧命的地步。但你不可能不痛……让我知道你觉得痛啊!!”耶律晁锋咬牙道,又捧了一把冰凉的雪在展昭的身体上来回死死摩擦着,“你不是南侠吗?难道稍微受点风雪就不行了?!” “你的血,就这么容易被冻住了吗?!!” 周围的侍从们只悄悄的抱了公主去一旁后,纷纷伫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如此折腾了一柱香的功夫,展昭的肌肤终于泛出了淡淡的红色,胸腹上的伤处,也开始流出了殷红的血。 听得他低低闷哼一声,耶律晁锋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连同那件带来的袍子将他一起裹了两层,再一把抱了起来。 “马上回营地!” ======================================================================= 耶律晁锋篇 下 耶律晁锋迈进帐篷里,二话不说便把展昭放在了床榻上。环顾四周见温水,绷带,膏药全都早备齐了,炉子上在熬的药罐也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热气,“他的伤我来处理就成了,萧将军你退下吧!传旨为免掀开帘子之时风吹进来再让他受寒,若没有朕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来!” 感到猛然来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洋溢着暖意的地方,展昭模模糊糊睁开眼睛,“公主……她……” 听到这低微的几个字,耶律晁锋赶忙俯下头去,轻声说道,“她很好,一点伤也没有。” 公主平安,一点伤也没有。 太好了…… 展昭欣慰地想笑,却发现自己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也罢,等我……先睡一下就好,睡一下就好…… 从伤处渗出的鲜血,染在了貂裘的里子上,斑驳殷红。当在烛光下再次检视展昭的身体时,耶律晁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也如同帐篷外的天气一般,冰凉地撞击着心口。 惨不忍睹。 腰部两个月前才受过一次伤,现在竟然成了一片乌青之色!严重淤血的肌肤上有破损的地方,似乎是跌下马的时候撞在了嶙峋的石头上。 野兽爪子造成的伤处,从左锁骨处一路拖曳而下直到小腹上方,张着狰狞的鲜红裂口。在森林里用雪大力摩擦他身体的时候,不可避免雪中带有极微小的杂砾……似乎嵌了在那模糊的血肉中。 要……弄出来。 当即用丝绸吸了温水,仔细地一点点去蘸,一点点去剔,完了马上敷一层创药。虽然动作小心翼翼,虽然药膏有止疼的效果,但是……他怎么可能不疼呢? 整个过程中展昭一动不动地躺着,只有胸膛在极其微弱的上下起伏,那原本无力动弹的手随着伤口被触碰到而微微蜷松起来。 这次太累,太累了。 药的苦涩香味更浓,处理好他身上外伤之后,耶律晁锋伸手碰碰展昭的脸颊,“昭……喝点药马上让你睡,现在醒醒。” 耶律晁锋舀起一勺,连唤几声后,展昭总算有了点反应,但他还是没睁开眼睛,感觉到什么东西凑到了唇旁,含含糊糊地半张了张唇。 一手扶着展昭的头,将深褐色的药汁缓缓喂了下去。这药苦得厉害,刚刚一入口,展昭纵使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喉咙里也发出了一声难受的闷哼,待要再喂第二勺时,他的唇就算挨上了白瓷,也不似之前那样因为服药的下意识而张开了。 怎么办? 若加白蜜又怕会和党参相冲,坏了药效。 若想办法唤醒展昭来喝药……却又不忍心。 注视着眼前昏睡的人,耶律晁锋的眼神忽然更加温和了三分。他竟然自己喝了一大口药汁,俯下头去。 反正……我不是没有吻过你,而且……男人的身体反应,和心似乎是分开的吧? 他挨上了展昭那线条坚毅却感觉微凉的双唇,并不去主动挑开,而是温和地在上面轻触着,若即若离。 那一夜的最初,我就是如此亲吻你的。 我知道你的身体无法抗拒。尤其……是在你没有神智的时候。 果然,昏睡中人的本能占上风。不管是出于不适也好,出于回应也罢,紧抿的唇再次松动了。 可药,不管以那种方式去喂,苦涩都绝对不会变成甘甜。展昭在又一次品尝到了那种味道后,他的头向一旁挣扎着略偏了偏。 却立即被有力的手,牢牢钳制。 那浓重的涩味,弥漫流渡在二人口中。耶律晁锋待展昭勉强咽下药汁后,依旧是恋恋不舍,辗转品味的舌尖如狡猾的鱼, 反复留连温存于他的唇齿间。 如鱼,得水。 我是条干渴之极的鱼,你才是世上唯一能令我沉醉的水。 苦涩的,终有一天会离我而去的水。 我只愿占据现在,哪怕只多一刻,也是占据。 没有将来又如何? 如此费了好半天功夫喂完药,见展昭依旧未醒,但眉宇间较之最初似乎舒畅了点,耶律晁锋略宽了心,便帮他盖了毯子。自己则回到案前坐下,拟了封书信又唤人进来送走。 谁知道这个时候再看向展昭,却见他微微有些蜷着身体,人似乎觉得寒冷而在微微的抖! 赶紧过去一探他的脉搏,耶律晁锋的脸色凝重起来。脉象急促而紊乱,是伤寒之症!但是为何……额头摸上去不烫,只是布着一层粘粘的冷汗? 伸手到厚厚的毯子下一摸――――他的身体用雪擦过,用貂裘焐过,方才又喝下了热腾腾的药汁,怎么到现在还是凉的? 耶律晁锋当即也上了床。他脱去衣服一翻身,左手将展昭搂住,让他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右手却开始顺着那身体轮廓轻轻抚摸起来。 纱布之下的身体,浅麦色的年轻肌肤上,布着累累伤痕。 受伤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情况? 这些常年累月积下的伤,对身体不可能不留下隐患…… 心绞痛。 若身体终于承受不了负荷,该怎么办?若你不再年轻了,该怎么办? 只愿你能多留在我身边一日,我就能照顾你一日。 …… 展昭朦胧之间,觉得有温暖的手指在自己面颊上磨娑,他压抑住体内汹涌的不适,勉强张开眼睛,顿时吃了一惊。 耶律晁锋他赤裸着上半身也盖在毯子里,正和自己肌肤相贴! 原来……自己一直感觉到的灼热,竟是因此而来! 略张口,却终究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耶律晁锋迎上展昭的目光,轻声问道,“还冷不冷?” 见他苍白的脸上浮现极其不寻常的难受之色,连忙起身披衣又倒了一碗药。 这回药汁刚刚咽下,展昭便觉得内腑刺痛加剧,随后捂住嘴,闷闷地咳起了嗽! 耶律晁锋大惊之下忙去抱他起来靠着,刚在他背上拍了拍,那知展昭身体猛然向前一倾――――将刚刚服下的药汁,完完全全吐了出来。接着他浑身颤抖,无力地虚脱在了耶律晁锋的怀里。 展昭吐出的药汁中竟然带了暗黑色的血丝! 心缩紧……脑子里浮现四个字――――伤,寒,入,腑。 难道……他重伤的内腑已经连药都接受不了了吗? ======================================================================= 实际补偿片段 (在次之前的剧情是昭昭又倒了一次大霉。公主私自出去骑马打猎,只有昭昭陪着。结果公主的马匹受了惊,昭昭抱着公主从马上摔下来后伤到了腰部的老地方。本来就快动弹不得了又偏偏遇上豹子和大风雪……等被小叶找到的时候昭昭已经深度昏迷……不过好在还是被想方设法地救了回来。现在的片段时间是他早就脱离了危险,只是身体还没有恢复) 宫殿里的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织毯,就算最轻薄脆弱的瓷器掉在上面也不会碎裂。外面屋檐上的冰棱柱子已经长得三寸那么长,但室内摆放的几株兰草,却依旧散发着温暖的香味。 耶律晁锋踏进屋子,侍女立即上前伺候他把外衣脱掉,换上便装。 “展大人今天怎么样?药都按时服了吗?中午胃口好不好?” 这是他每日散朝回来必问的几个问题。 “展大人今天喝了两次虎骨鹿血汤,中午胃口还是不大好,就尝了两块杏酥,一块豌豆黄。” 耶律晁锋略皱了皱眉,“你们先退下去,待会把晚膳传过来,我在这里用。” 他走向内室,只见展昭靠在躺椅之上,半盖着毯子似乎刚刚睡着不久,呼吸平顺,只是剑眉习惯性地微微有些蹙。 就算是到了现在……你依旧在操心什么吗? 仔细凝视他,坚毅的唇角紧紧抿着,密密的睫毛勾勒出安详的弧度。 都二十八岁的人了,为什么他的表情和当年……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展昭本是浅睡片刻,模模糊糊中感到有阴影投在自己脸上。他睁开眼睛一看,“……你来了。” “嗯。”耶律晁锋伸出手去探了探展昭的脉搏,“我已经去探望过公主了,她很好。明天我带她来看你如何?”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了展昭的衣服侧襟。浅麦色的腰部肌肤上,那可怕的青色淤血块比起昨日,颜色似乎还是没有淡。 这次展昭身体的恢复速度……已经不如从前了。耶律晁锋暗暗心痛地想,他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怕的隐患。 先用药酒揉了又揉,直到肌肤发红才停手。耶律晁锋又拿出膏药,仔细地,均匀地涂在展昭腰部那个地方。 展昭也不说话。只是他今天才忽然想到,耶律晁锋从来都是亲自帮自己敷药,似乎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碰一下自己的身体。 听侍女们说,耶律晁锋已经有小半年没有碰过他的任何一个妻子了…… 小半年前……正好是那一夜的时候…… ……可我们都是男人,我的妻子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开封府也在等我。 思量间耶律晁锋对他温和一笑,“到外面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展昭吃力地想站起来,却被他轻轻阻止了。“你腰伤根本还很严重……这里只有我们俩,我抱你出去。” 待展昭坐定,耶律晁锋才出去吩咐外面的人传膳来。 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切都静悄悄的。 最后屋里又只剩下了耶律晁锋和展昭,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好了满满的碟子和碗。 人参汤是展昭每天早晚都必须喝的,冒着丝丝缕缕热气被放在了最近的位置。 香菇酥鱼也是每天的必备。展昭已经明白这是因为……当年和“叶朝枫”,玉堂一起在开封的酒楼吃饭时,大概有两次……自己点过这道菜。 这么多年过去,原来一些点点滴滴在他心中不但不曾干涸,反而如同醇酒一般越来越味道深厚。 我的一切,你的确记在了心上。 但……我们都是男人。 压抑住心头苦涩,展昭再看桌上的其他菜――――他大吃了一惊。 长春不老千球,砂锅鱼头,鸡脑豆腐,珍珠皮冻,椒叶凤爪,芝麻鱼排,花果粉蛊。每一道菜,自己都可以叫出名字!因为…… “我今天找了个新厨子,是你家乡常州人,不知道他做得地道不地道……”耶律晁锋微笑说,一边夹起一块鱼排,小心地把刺都剔掉后放在了展昭碗里。 “趁热吃吧……昭,凉了就不好了。” ======================================================================= 片段 薄薄的月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在光滑的地板上投下如缕空般的影子,从香炉中袅娆而生的缕缕清烟,如同美女纤细的手指,不甘寂寞地抚摸着触手可及的一切。 寝宫中安宁一片,只有高吊在床幔外供薰香的小栀子花,垂头探望窃听了里间半夜的折腾声响……此刻终于熬不住了,一瓣瓣厚白从高处直坠下来,落在散落于床前二人的衣服上,依旧无声。 夜凉如水,掩盖湮没一切证据。 耶律晁锋轻轻解开展昭手腕上的束缚,再把他的双手放回毯子底下,掖好。听得他发出均匀轻长的呼吸声,俯下头去小心翼翼轻吻那人紧闭的眼睑――――没有察觉到半点颤动,他是真的睡着了。 应该是很累了,好好睡吧。 抱紧着熟悉异常的身体,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温暖的,略带湿润轻轻渲染着自己的手臂,感觉到他心跳的声音……平稳的,有力的撞击一下下自指尖传来。还有什么比这更真实? 幸福的顶点,不是在占有的那一瞬间,而是我能紧紧拥着你,伴你入眠的现在。 只是怕眼一睁开,你便不在。属于我的夜晚,还能有多少? 不想放手,不想入睡。 指腹触及肌肤,纵使是在再深的夜色里,再浓的黑暗中,也知道那浅麦色的皮肤上,密布着某种痕迹――――诞生于今夜,被激情烙上,吮吸抚摸亲吻微微呲咬而成密密麻麻的淤痕,像是揉碎了深紫红色曼陀罗的花瓣,苦涩禁忌的汁液却能让饥渴的人甘愿沉沦其中,再不醒来。 纵使吻得再深再热烈,过几日也依旧会淡去不留痕,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永远存在的,却是暂时被麻醉掩盖的另一种痕迹。成年累月积在身体上,和着鲜血沉淀出,不会褪色消磨的伤疤就算到了年华老去的阴雨日子里,都会隐隐牵动出痛楚来。 为什么……只有伤害才能刻骨铭心? 待展昭从昏睡中醒来时,天边刚刚泛出鱼肚色。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看到深红色床帏的那一瞬间,恍惚中竟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为何会在此。 飞速落在额头上的轻轻一吻却让他整个人猛一抽搐。“醒得真早……”那个人蕴涵笑意的声音在耳伴低声道,“这里不是开封,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转过头去谁知耶律晁锋猛一翻身紧紧贴压了过来,肌肤相亲之下他的手竟然还在自己的腰部摸索着。“……还酸痛的话,我用热水给你敷敷。” 他琥珀色的眼睛专注而蕴涵淡淡温暖笑意,和昨夜自己梦境中……重叠起来。可那不是梦境,是曾发生过的真实。 ……为什么你即使在刺向我一剑的时候,也是在微笑? 胸口的伤疤一阵抽疼。 感到展昭浑身如戒备般的绷紧,耶律晁锋笑了笑,起身下床。他拿起摆放在外的一套衣物,进来对着乘机坐起的展昭道,“先换上吧,看看合不合身。” 展昭略微犹豫一瞬,正要伸出手去接却见到――――自己的手臂之上,一块一块布满了紫红色的淤血。 被黑暗掩盖过去的痕迹,却无可避免地因为曙光而清晰。 羞耻的感觉,顿时火辣辣铺天盖地再次袭来。没有什么比昨夜自己一次次屈服于欲望之下,更痛苦。 耶律晁锋见展昭僵着不动,轻叹口气挨着他坐在了床沿。手刚刚覆上他的背部,就听得展昭晦涩低沉的声音――――“我一定,要回去。” 耶律晁锋也不说话,只是手臂一收将他环得紧了些,同时手指顺着那光滑的脊椎,上上下下缓缓按抚,感受那充满韧性微颤的肌肤和其下坚硬的骨。 强烈的酥麻感,轻易地又一次被挑起。如同醇绵的醉意,体贴地熨暖着抽搐的神经,再将血液中的浓重悲哀,一丝丝化解而去。 温暖吗?舒适吗?甘甜吗?只是这一切,仍然是浸透了剧毒的鸩。 “没有用……”虽然呼吸明显紊乱,但展昭却闭目再猛地睁开――――眼神清亮。“我不可能……一直留下来。” 话刚说完,他便觉得背上又是一剧烈抽搐传来而差点瘫软,耶律晁锋竟然低头在自己的背脊上亲吻起来。 吻落下,温柔细致。像是蜻蜓落在春天的水面之上,一点点却足够漾起满池波纹。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迷醉? 耶律晁锋听得展昭依旧勉强却倔强的拒绝声音,蓦然间狠狠一口,咬住了他后背的某处肌肤。 尖锐的剧痛和大惊让展昭一时连呼吸都岔住了。疼痛混着一股热流,自创口源源不断,源源不断地涌出,一分挣扎却让那痛楚加剧三分。 紧紧死死压着展昭,血的味道,弥漫在唇齿中。一滴一滴,滚烫涩甜。 饥渴的我,正在饮你的血啊,一如你饮尽我所有的爱情。 辽国特别篇 最后一丝余晖隐去,东方夜色最深的那块天幕上依稀已有点点繁星开始崭露头角。船桨划过水面,激起波漾散开,水声哗哗,惊得几只近处的水禽振翅直扑棱――――但已惯于驯养生活的它们也飞不了多远。 展昭站在船头,他见御花园内玉带明月桥上依稀有几个宫妆女子用轻巧的长竿挑着花灯,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到水面上来。 宫里传闻耶律晁锋因宠爱那新娶来的宋国公主,下令七夕之夜依照宋俗来过,宫人们都可在御花园内放灯,祈愿。 他默默望着那位于湖中央的水阁,檐下高挂着明亮灯笼在夜色中像闪闪发亮的珍珠,随着逐渐拉近的距离,他看到那个男人气定神闲地驻足在水阁下的平台上,漾动的水漫过台阶,几乎就要被踩在他的靴下。 他穿着石青色的长袍,转头的时候,冠冕上的鸦青石不经意地泛着流彩,气派十足。 他大声对着自己的方向招呼道,“展大人,你终于来了,公主她就在阁内。” 下了船,展昭不着痕迹地避开迎上来的耶律晁锋,谨慎一施礼,言道,“不知陛下传唤展昭前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只是因为公主她年轻不胜酒力,醉倒而已。” 展昭心中一惊,他生怕赵芊酒后有失仪的行为,但见耶律晁锋面露三分诡异三分自得的微笑,顿时疑心这人大概又使了什么手段计谋。 他略愣了愣,便握紧手中湛卢,疾步向水阁中走去。 推开门,只见阁内桌上摆着美酒佳肴,薄帷环着高床软枕,却根本没有赵芊的影子! 他转身,耶律晁锋正立在门口,不紧不慢地双手撑在门框上堵着出路,一副既来了就别想从这出去的架势。 见状展昭没由来地有些略微心慌,但他将手中长剑一横,厉声道,“公主她在哪里?” 耶律晁锋也不说话,微笑着从头到脚打量了展昭半响,缓缓道,“昭……你可是想对我动武?若按大宋律法,这算不算叫什么意图谋害亲……” 他发现那紧握着剑的手,因这句话而似乎微微抖了一下。 展昭深吸口气,他竭力让自己对这人说的……无耻话置若罔闻,他收起剑,待平静下来再次开口,“展昭职责所在,敢问陛下,公主她在何处?” “方才我话还未说完,展大人你就往这来了。”耶律晁锋也改了语气,变得一本正经,“我见公主醉倒,便命人送她回宫歇息去了。” “……”到这地步,他已清楚耶律晁锋分明是设法将自己诓来。他看看四周,唯一的门被耶律晁锋堵住,窗虽然是大开的,但这地方四面环水,若没有船,饶是轻功再高强也不可能飞掠到湖边岸上。 耶律晁锋笑道,“别再寻思如何脱身了,方才接你过来的那搜小船已经走远,今夜也不会再有任何船舟在湖上行驶。如果你执意要试试……除了淹个半死之后再被我救上来外,不会有其他的结果。” 他大大方方地让出了门口,似乎不介意让展昭自己去看看情形。他在桌前坐下,斟了两杯酒。见展昭站着不动,“昭……我不想勉强你,如果你一定要走也不是没有办法。只需陪我共饮三杯,我就带你离开。” 展昭沉默半响,终于还是走了过来。他也坐下将湛卢放在桌上,拿起杯子仰头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耶律晁锋眼睛里闪过欣喜,他低声问道,“昭,你既知晓我的心意,难道不怕我在酒里放什么东西?” 展昭抬眼扫过摆在阁里的大床,那上面铺着厚软的光滑丝锻,在烛光下充满舒适销魂的诱惑。 他正色而干脆地说,“我自然知道你想要如何……只不过我记得你说过世上所有的催情药,对服用者的身体都有损伤。” “所以,昭你有把握我决不会让你服下这些东西对吧?”耶律晁锋笑道,“这其实也只是一个原因,还有是我自认为不需要那些药也能……”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杯酒喝得太急,展昭忽觉血液直往心上脸上涌,他转过头去不再说话,只听到耶律晁锋轻轻的低笑声。 从碟子里夹了块清蒸鱼,去掉刺后放到了展昭面前,“这个是你最喜欢的,要乘热吃。”耶律晁锋以他一贯都最无法抗拒的温和声调劝道,“昭……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 他见展昭犹豫地动了筷子,忙又送了一块到他碗里,一边轻声说道,“我还记得……当年有一次你办案回开封府,脸色有些疲惫。公孙先生特意要给你敖参汤喝,可你笑着说那些东西应该留给包大人补身,而你只要尝一次先生做的清蒸鱼就能恢复了……对不对?” 展昭对耶律晁锋的记忆力已不再惊讶,有些连自己都模糊的事情这个人偏生记得牢靠非常,他含混地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你还称呼我做‘叶大哥’。”他自嘲般给自己和展昭各斟了第二杯酒,“只可惜……老天没给叶朝枫机会,让他请你去品尝一次他用心做出的清蒸鱼。” 展昭隐隐觉得呼吸困难,他沉默半响终于勉强开口,“我现在已经品尝到了……味道很好。” 耶律晁锋凝视着展昭闪烁不定的神情,摇头叹道,“不一样。”他将杯子递给展昭,“我想看到的,是你能流露出真切的喜悦来。” 展昭拒绝去看耶律晁锋的眼睛,他接过杯子又是一饮而尽,并告诉自己决不能心软。他平静地说道,“我只和你共饮三杯。三杯过后,你不得食言。” “我绝不食言。”他斩钉截铁地答,“但喝第三杯前,你再多尝些东西如何?”他指了指桌上的菜色,“其实这些都是药膳,鳜鱼枸杞合蒸, 田七焖兔,山鸡炖参,鹿尾烧灵芝……昭,你觉得什么合胃口便告诉我,好做今后每夜的晚膳。” 说着耶律晁锋索性将每样菜都一一端到展昭面前,硬是要等他伸几箸筷子才罢休。 “别仗着自己年轻,以为什么都扛得住……现在天还不冷,可你的手足一到夜里就发凉,这不是气虚体亏是什么?如果不乘现在好好调养,身上的那些旧伤到老了可就够你受的。” 他站起,大胆地走到展昭身后,缓缓伸手想要环住他的肩,“唉,你要到什么时候才知道爱惜身子骨呢?” 温柔而灼热的气息拂过展昭的脖颈,他略偏过头表示对这种亲热的抗拒,但却任凭自己的手被握住,被指腹轻轻摩娑。 随后听到那个人俯下头在自己耳边低语,“昭……你能别再让我心疼担忧吗?” 夜色渐浓,水面上浮起了越来越多的莲花灯,每一盏都被烛光照得如同女子颊上的胭脂般鲜润,绚烂却又满怀着重重心事,随波荡漾。 被染成淡红色的波光泛进水阁里,满室仿佛都在不定的摇动。 展昭依旧不作声,他默默地望向一旁,竟然觉得心里有几分喝醉般的晕眩混沌――――还有些微的不愿清醒。 良久,耶律晁锋却放开了他,他迷茫地抬眼,只感到从窗外吹来的夜风是凉的。 “昭,第三杯酒,喝了我便送你上岸去。”那个人像忽然放弃了什么,笑着爽快说道。 似乎有些来不及掩饰的失落悒郁,展昭飞速将酒饮完。谁知刚放下杯子,却见那耶律晁锋摘下头冠,又伸手去解他自己穿着的外袍。 脱下后随意往地上一扔,他继续脱下中衣,直到最后将贴身里衣的襟带也解开,上身近赤裸时,看得目瞪口呆的展昭方才回过神来。 “你……”他看到那个人的宽阔肩膀和胸膛,浅褐色坚实如石塑的肌肤在光亮的抚摸下散发出淡淡的温暖色泽,仿佛是预示其下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强悍力度。 由此搅动了藏在最深处那关于火热和窒息的记忆,他充满戒备地一把握住剑,站起身。“你……你做什么?” “你怎么不脱?”耶律晁锋走上前去,看着展昭不自觉地往后退,他微微一笑,露出狐狸般狡诈的神色,“难道要我帮你脱?” 对着惊愕的展昭,他一字字清楚地说,“今夜离开的唯一办法,就是游到岸边。你既不会水,自然只能靠我带你过去。” “也就是说,我们要脱掉吸水就变重的衣服,用最适当的姿势才行。至于什么姿势最适当也要先决定了才能下水。我们可以先在床上比划看看……怎么,昭你不愿意吗?” 夜风轻盈地掠进琉璃窗,如一只犹带着湖面上清凉温度的素手。耶律晁锋冷峻刚毅的身体线条,在它的抚摸下也似乎随之柔和了几分。 展昭有些怔怔地望着他,他站在迎着光的一面,琥珀色眼睛里戏弄,温柔和夹杂着欲望的神色清晰得几乎可以触摸到。 但,那深深铭刻的的懊悔疼痛,那对自己居然上当沉迷而生的痛恨之心,饶是怎样的轻怜蜜爱,怎样的销魂蚀骨也无法缓释。 展昭的面颊,终于猛地涨得通红,像是突然在心底被戳了一个洞,那些血液都急速地涌了上来。 他深深吸口气,紧咬住了牙关。但在看到那个人居然大大方方地向自己身边走过来时,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向后略退了一步。 “昭,你做个决定吧,到底打算如何呢?”耶律晁锋悠闲自若地再逼近。 展昭已退到了墙边,他依旧一语不发,同时暗暗地,仿佛给自己打气般握紧了湛卢,双眼紧盯住又贴过来的耶律晁锋。 耶律晁锋轻轻笑了笑,“你这样子在我看来真像一只充满戒备机警的猫儿……如果我不做些什么实在是不太甘心啊。” 他丝毫也不顾及展昭手里拿着的是可斩断金玉的利器,“夜晚的水很凉,如果冒冒失失跳下去实在……要不我们先让身体暖和暖和?” 这调侃的话说完,他已经一手撑在了展昭右侧的墙壁上,含笑和他对望。 展昭本持剑去挡他意图靠压过来的沉重身体,但手指触碰到那赤裸坚实而灼热的肌肤时,他像被烫到一般浑身一颤――――曾在某一个夜晚,他被半强迫着沉溺在这样的身体触觉中,痛苦却又极度愉悦,几乎窒息。 他像被针扎到般,迅速缩回了手,因记忆中的羞耻而微微有些颤抖。 “你……冷吗?”耶律晁锋低下头去,用一种低沉的枕边声调喃喃道,“昭……你冷吗?”他呼出的气息中带着郁金香酒的甘醇,暧昧地扫过展昭的面颊。 这味道比世上任何一种烈酒,都更易让人晕淘淘。 展昭竭力偏过头去,想避开,但他脖颈处却是更加敏感的,被这样的气息一扫,顿时真切地表达出感受来――――皮肤凸现极其微小的起粟后,连耳朵,脖子根都涨红了。 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甚至也没有勇气再伸手阻挡,因他惧怕,与他的肌肤再发生接触。 展昭握剑的手徒然地横贴在胸前,仿佛拼了命也要把自己急促激烈的心跳声严严实实地压抑住。 他面部表情因紧张而僵硬,眼睛却由此而蒙上了一层近湿润的色彩,在夜色里更是清澈得雪亮――――满是绝望。 耶律晁锋却也没有再近一步如何如何,他默默保持姿势站着注视他,将他的每一抹神色尽收眼底。 面上笑容因心底泛上的一丝苦涩而渐渐凝固。其实一直都明白……有些事情是永远永远也不可能的。 或者……应该换种法子试试。 他轻轻叹口气,出乎意料之外地干脆转身,离开了展昭。他走到窗前,感到身边不远处那个人的紧张明显地松缓了缓。 他知道,展昭此刻正警惕地定定望着他。虽无敌意,但那满腹狐疑,戒备的视线依旧如芒在背。 苦笑了笑,像是为了让他更加宽心,耶律晁锋索性弯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长袍,重新穿在了身上。 “看你这反应,是断然不会答应游过去。”他回到桌边斟了杯酒坐下,一饮而尽道,“留在这也好,昭……七夕之夜的景致,还是在此处观赏最佳。” 见展昭没动,他便将那一方的酒杯也斟满,“昭,如果你一直要站在那里,我也只好像方才那样一夜都陪你站着了。” “但我很想坐在这,伸手可触佳肴,抬头就能看到窗外,实在比裸露身体吹夜风要好太多。昭,你何不过来坐下,今夜我们就这样‘自然’相处不好吗?” 展昭犹豫后终于走了过来坐下。剑就放在他的手边,他脸上依旧看不出缓和的表情,黑漆漆的瞳仁仍是不放心般紧盯着耶律晁锋的举动――――看他伸筷子在鱼腹处夹了夹,将几根大刺剔去后又拿勺子,舀起汤汁均匀地浇在鱼肉上,这才放到自己的碗里来。 “昭……你别这样……别这样好吗。”看他坐着不动,他这么说。 展昭心猛地一跳。 这句话……他有些记得……听过的,听过很多回。 垂下眼睑不去看他,但心里却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半年前自己受重伤时,那些懵懵懂懂的意识片断来。 没有力气动弹,眼皮沉重无比,生命仿佛只剩下昏睡。但总有一个人在坚持不懈地打扰他――――而每次总能得逞地将什么粥汁药液渡入自己的嘴里。 朦胧中他便隐隐知道到这个人是谁。但抗拒的念头只要稍微表示……他就会听到这句几乎是带着恳求口吻的低语――――“昭……你别这样……别这样好吗?” “怎样都行,昭你别和自己的身子骨过不去。”那时耶律晁锋轻蹭着他的脸颊,低低耳语道,灼热的气息让他陷入更深的晕眩中,终于妥协任由他摆布。 现在他也如此说。声音朗朗,就坐在对面注视着自己,眉头有些不悦地略皱。 虽然不情愿去承认什么……但心里的某个部分确实不争气地动了动,他低头拿起了筷子,拒绝去看耶律晁锋脸上浮现的微笑。 不多时,有几声沉闷的响声自湖对面传来,展昭惊讶地抬头,窗外缭乱的光芒轰闪,明灭不断的阴影和色彩下,耶律晁锋的脸部线条显得更加深刻如石凿。 他把头向后一仰,展昭看到外边绚丽的焰光又是一闪,而他琥珀色双瞳里的光彩,才是最奕奕夺目的。 “过去看看吧……” 焰火是在玉带桥上和御花园内的小山顶上同时燃起,只见一朵朵缤纷斑斓的彩花直冲向墨黑的天幕,白赤黄青蓝红紫的流金在空中灼烁绽放,像有无数位技艺娴熟的女红,用闪闪发亮的彩丝,迅速而欢快地在一副深黑色的缎子上刺着绣。 新焰不断升腾,旧焰散后下坠,像是金块被猛地敲打成点点碎末后撒下来。桥身,圆孔,亭台,阁楼,山影,统统笼罩在这些星星点点四处翩翩飞扬的金屑中。 那么多温婉粉嫩,婷婷玉立的莲花灯浮在湖上,随波逐流,水面本是淡淡隐绰如胭脂的红。而此时,这红只成了一层几欲被掩盖掉的底色――――水光倒映着五彩亮丽的天幕,倒映着闪烁碎金的亭台楼阁,真真幻幻,虚虚实实浑然一体。 这般华丽的富贵气派,莫说是南国,竟不似在人间能见;这般盛情热烈的乱花缭绕,迷了人的眼睛,却不知能否迷惑住心? 耶律晁锋屏息悄悄侧头望着展昭,只见他惊讶地略扬着唇,显然已被眼前的景象所震,双目之间不知不觉流露出一丝单纯之极的,出于欣赏所得的快乐来。 见他如此,耶律晁锋竟似不能收回视线一般。他本想走过去轻轻环住他,但想了想终于还是作罢。 此刻他更想要把他每一点滴的神情容貌,再细细密密地于心中铭刻一遍。 来日就算过了忘川上的奈何桥,就算饮下地府那杯混沌的孟婆汤,就算形神俱灭,魂飞魄散,就算来世中只是一颗尘埃,也要记得,记得。 所以,耶律晁锋只微微一笑,便目不转睛地继续望着他。 展昭察觉到了这样的视线,手不自然地在剑鞘上轻轻抚了抚,但这次他却并没有转身走开,而是默默地,一直望着窗外。 七夕之夜,窗外的焰火一阵阵绚烂又转瞬黯淡,烟花始终不堪剪。 七夕之夜,窗内的二人相隔只有五步,但那永结同心的红绳,却始终也拉不及这五步的距离。 最终一切的风流璀璨都统统收敛在夜色中,就好比是曲终了,宴散了,留不下什么。 人,也倦了。 展昭和衣躺在水阁内的另一张榻上,虽在闭目浅眠,但他的手仍是半分也不松懈地牢牢握着湛卢,屋子里的任何声响,都能清晰地传入脑中。 夜风透窗而入,他听到那个人下了床榻,像自己的这边走来。心中顿时大警,正想睁眼一跃而起时,有一层柔弱的织物,轻轻加盖在了他身上。 他呆了一呆,喉咙有些发涩,他继续闭目不动,做沉睡状。或者……那个人早已知道他是醒着的。 就算闭着眼睛,他也能感到他的目光不舍地停驻在他身上,他并没有特意去收敛气息――――淡淡地,均匀地带着温暖轻轻拂他的面颊。 不知怎么的,展昭竟然还是没有动弹。直至感到他悄悄在一旁坐下,踌躇一阵后伸手轻轻脱去他脚上的袜――――他手的温暖触觉猛然让他一惊一颤。 手指握紧了剑,展昭几乎就要跳下榻来。 但……那个人停了停,起身离去。他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还是继续合眼不动。当他回来又复坐在床脚边时,展昭终于忍不住略睁开眼睛看他打算做什么。 原来,耶律晁锋取了酒,倒在手上,随后轻轻地在他双脚上摩擦按揉起来――――酒的热度刺激着皮肤,血液,他的足因此而不再发凉,暖洋洋地像浸在热水中一样舒服。 这样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做到如此程度地……关心照顾自己。 展昭喉咙内郁结的疼痛变得剧烈无比,迫得他终于轻微地咳嗽了一声。 耶律晁锋立即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地望着展昭睁开的眼睛……清亮濯濯却满是羞愧。他看着展昭含混地偏头移开视线望着天花板……最后像总算肯定了答应了什么事情一样,重新默默地……郑重合上双目。 夜晚微弱的光在他清隽的脸上投下分明的阴影,他如墨线般的眼睫在轻微地颤动,将心情表露无疑。 “当――――”地一声,盛着郁金香的酒壶落在了地上,泼了一地的残酒无法收拾。 也无人愿去收拾,任由那馥郁的香味在暗夜中流淌。 这一刻时光凝固不动,却又淆乱之极。 【叶昭】辽国除夕 新年礼包之一 辽国篇 大殿上的酒席也散了,展昭独自回到宫内他的住处。前一个时辰,他以宋国使者的身份出席了耶律晁锋设下的除夕宴,场面上那人倒做得滴水不漏,以礼相待。 头有些晕眩……已经不是可以放任喝几杯烈酒的身体了。 他苦笑。 进了门,最想做的事情是往床榻上躺会休息……但一见床榻,却控制不住般想到了别的。 到此时,展昭依旧没想明白,他之前怎么会和耶律晁锋几次三番发生……发生不应发生之事。 好在如今公主婚礼已经举行,正月一过,他便可返回大宋――――只要那人不再寻出什么事端来。 他强撑着用温水洗了把脸,却听到门外传来耶律晁锋心腹侍女的低声敲门。他去开了门,只见那侍女手中捧着一个条盘,其中摆着一碗食物和一个红色纸包。 见他困惑不解,侍女笑道,“方才陛下与赵娘娘在宫中叙话,赵娘娘说展大人这两年来辛劳尽职,陛下便说要好好犒赏展大人。” 展昭看一眼那两样物品,含笑对侍女道谢。 待她人走了,展昭坐到桌前对那小碗一看,竟然是碗杏仁豆腐花。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温甜清润,便低头一勺勺慢慢喝光。 他方才在宴席上,出于尊重辽国礼节,饮了不少烈酒又用了烤鹿肉,这碗江南口味的温和甜汤无疑让胃舒畅了不少。 此时也不急着躺下休息了,展昭心中好奇地再拆开那红色纸包――――在宋国有压岁钱一说,但耶律晁锋应不会把他看成是小孩子吧? 居然还真有钱:两枚铜板。且全是大宋的铜钱,一枚印着太平通宝,一枚印着福字。还用红绿丝线系着。 这到底怎么了?展昭茫然再看道,纸包内还写着什么生辰八字,还有些茶叶末,又有一张纸条,他拿出一看,认得是耶律晁锋的手笔――――要他带上房中的花瓶,速去含元殿的寝宫。 一见寝宫二字,展昭不可能不心生警惕。但一想,公主已与耶律晁锋成婚,就住在含元殿中。想必他玩不出……什么让自己尴尬的事情来。 今夜他们找他,恐怕是公主要商量事宜,展昭觉得自己身为臣子,不好拒绝。何况自大婚后,他就未与公主有机会相处过,不知宫中盛传耶律晁锋对她的宠爱,到底是否属实。 或许辽国烈酒的劲上来了,展昭虽不至于神智不清,却不比平日的谨慎行事――――他想,去看看,又有何妨呢? 还未入殿,就听到传来女子的嘻笑声。隔重帘望去,竟依稀是公主在和一群宫女戏耍。展昭不由得皱眉,他深知公主虽然活泼,秉性却庄重不轻佻,怎么这些日子不见,竟变成这样了? 他定要劝柬一番。 待掀帘入内,只见公主手中捧着一盒珍珠玛瑙,站在高处,伸手抓了一把对着小宫女们抛洒,那一群宫女都争相去拾,挤做一团。 包括公主在内的众人都笑闹得十分开心,却顽劣毫无风范。而耶律晁锋却悠闲地斜躺在塌上欣赏,见他来了,笑道,“展大人也过来坐吧。“ 展昭知道定是这人在背后怂恿,公主才变得如此,心中气忿,刚要说话却见耶律晁锋缓缓拿起,一副弓箭来。 引弓,搭箭,对准了自己。 展昭却不打算躲闪。 那人飕地一箭朝他射来。 展昭伸出右手一夹,生生将那箭杆以指力拽住。 此时他才察觉箭杆轻飘飘的似乎是磨光了的鸟羽,而那箭头也并不尖利,而是浑圆明亮,镶嵌了一颗大珍珠。 又怒又好笑。 耶律晁锋却不善罢甘休,又对他连射了两箭,不惊也不险之下,展昭轻松地将这两箭也握入右拳中。 他左手还拿着方才耶律晁锋让他带来的花瓶。 “展大哥名不虚传!好厉害!”一旁观看的赵芊兴奋道。 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展昭转头看她。 见他三分茫然中带有对自己行为愠怒的神色,赵芊吐了吐舌头。“呃……我……我去洗脸……”说罢不给展昭开口教育自己的机会,她带着宫女们,像群受惊的小鹿般一个个飞速溜出了寝殿。 “你把她吓跑了。”耶律晁锋笑道。 展昭看他一眼,平静说道,“到底陛下在做什么?” “我答应过你,让她开心,莫非你觉得她不够开心要问罪于我?”耶律晁锋悠然说道,一边向展昭走来。 “昭……” 听到这称呼,展昭愣了愣,耶律晁锋随后说出的话让他简直不敢相信――――“反正她跑了,正好可以成全我们。还是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吧,既然都和我勉强行了婚仪……” “什么!?” 他悠悠解释道,“按你家乡常州的风俗,我们彼此生辰八字的契约你也收了;方才公主又用珍珠玛瑙代替莲子桂圆进行了‘撤帐’;最后,按照我们辽人的风俗,你也抱着个瓶来了,我也对你射了三箭……” 听不得他说完,展昭手中的银瓶哐铛一声掉在了地上,咕噜噜偏生滚到了,床榻边。